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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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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尉迟正阳与宫女私通被抓,被齐王赤条条押到大乾宫皇帝跟前的消息就在宫中传开了。

齐王秦高是个什么货色,宫中老人都知道,那可是当年先帝都拿他没辙的荒唐儿子,人不坏脾气却又冲又固执,做起事,说风就是雨。

尉迟正阳犯他手里也是倒霉了。

“娘娘,奴婢安插在大乾宫的侍女传来消息,说今晨皇上龙颜大怒,已经削去了尉迟正阳西卫尉的职位,押送延尉监等候处置。”

昭珮殿锦月的寝殿中,侍女正给锦月梳发、上素白的花簪,秋棠在一旁禀告。

望了眼铜镜中,锦月拿了篦子轻轻篦好耳际那丝碎发:“尉迟太尉可去大乾宫了?”

“这还不得知,估摸这会儿太尉才得知这消息,未来得及赶进宫。”

锦月勾了个笑,拂袖扭身站起。“好,最好尉迟正德也一同赶进宫来求情,让尉迟云山和天下人看看,上官氏都生的、教的什么好儿子。”

周绿影上前一步:“小姐,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您不是说让飞羽公子一展头角吗,这回的风头都让齐王出了,飞羽公子也没掺合得进来啊。”

锦月拿了只装燕窝的锦盒,勾唇:“虽然尉迟正阳可恶,但到底和兄长是兄弟,此事让他来做难免落人口实,所以我才利用齐王做这回事。尉迟正阳只是道开胃小菜罢了,兄长自然有真正的大事要做……”

因是丧期,锦月穿的是雪白缎子底,以银、灰二色丝线绣的宝雀衔珠纹的深衣丧服,袖口、领口是黑缎滚的细边,黑发上又是银钗珠花压鬓,素净的黑白越发衬托的她干净、灵秀,容貌秀美无双。

屋中青娥青桐二婢女都有些看痴,越发仔细的伺候。

锦月出门,侍女急声道。

“娘娘欲去往何处?皇后娘娘传话来说今日宁泰殿那儿暂歇,吴楚的诸侯们到了要祭拜,皇子妃们不必去。”

锦月背影笔直,微微侧脸:“谁说我要去宁泰殿。”

她身侧一步的周绿影也有些不解:“那小姐打算……”

锦月落在大门处的目光渐渐阴下去,嘴角却有了笑意。“宣徽殿的六皇子妃昨日未出席,说是伤心过度,卧在病中了,本宫与她妯娌一场,当然要去看看她,聊表聊表关心……”

周绿影一思,明白过来恐怕是要开始动宣徽殿的人了,于是按锦月吩咐拿了锦盒,跟随锦月的轿子前往宣徽殿。

今晨的皇宫明显和昨日不同,四处有搜索冲撞丧期行为宫人的侍卫,宫人一片心中惶惶,走路都越发躬身低脸,生怕引起半点儿不好的动静。

转过几条纵横的内宫长街,路过几座深秋的花园假山,在这紧绷之中,锦月终于了太极宫的宣徽殿。六皇子弘实的住处。

这里长屋高阁,虽弘实被废,但给他这处殿宇皇帝可着实没亏待他!

这是个偏心的皇帝,锦月向来知道的。儿子众多,要一碗水端平,本来就很难,何况这些儿子上头还有个娘在争宠、谋划。

得宠的皇子风光无限,失宠的皇子落魄凄凉,就如当年的弘允和弘凌。

周绿影刚扶了锦月下轿,便听宣徽殿的大门处有喧哗。

一群衣着光鲜亮丽、坦胸露背的舞姬慌慌张张往外跑,忽而门内又有个内监小声呵斥她们:“脑子驴踢了吗走后门啊!快点儿……”

于是舞姬们又哼哼唧唧赶紧跑进去。

内监赶鸭子似的紧赶紧的赶,余光一斜,瞥见外头来人,吓得差点摔了一跤,赶紧溜进去,约莫是去禀告的。

砰。

大门还给关上了!

这不仅不是迎客之道,更不是皇宫中的规矩。宫规不许各殿主子关闭大门,以便皇帝突然造访。

“小姐,看来里头有鬼。咱们要不要赶紧进去,捉他个现行?”周绿影道。

锦月并不着急进去。“不慌,我今日确实是来‘看望’,再者我一介后宫内妇,也不适宜与皇子起纷争,还是等等‘能人’来捉吧。”

锦月刚说罢,不远处就传来了侍卫搜索的铿锵脚步声……

“你是谁?”来人粗声问。

锦月低眸福了福身,一旁周绿影代答:“齐王殿下,我们娘娘是尚阳宫五皇子妃。”

齐王抓了抓太阳穴哦了一声。“本王刚才接到密报,说这儿有人藐视宫规礼法,在丧期寻欢作乐,你们,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

锦月说未曾,而后朝宣徽殿紧闭的大门看了眼。

侍卫:“王上,宣徽殿大门紧闭,这其中肯定有鬼啊!”

齐王摸摸下巴,深觉有理点点头,“给本王冲进去搜!”

“齐王殿下且慢!”锦月忽然出声。

“怎么?你想阻挠本王,来人,先给我抓起来!极有可能是同伙。”齐王挥手道。

锦月心中啐了口:果然是个荒唐无脑的诸侯,这抓人还抓上瘾了。也或许正因他荒唐无脑,才安然活到现在而未被皇帝除去。

“我并非想阻挠齐王殿下,而是觉得殿下或许该去另一个门,这儿毕竟是大门……”

锦月低眸委婉道。

齐王嘶了声一拍脑门儿暗说:“是呀,现在宫里动静儿那么大,这处大门紧闭,我们若硬闯,那人肯定从后门走了还不扑场空!”

他走了两步,回头嘿嘿对锦月笑了两声:“你这小女子真聪明,难怪弘允侄儿这么喜欢你,空着后宫就给你一人儿住。”

他挥手带侍卫“走,跟本王抓人去!嘿,这探案捉迷藏,竟比玩儿女人还有趣……”

嘴里振振有词。

锦月身旁的侍女内监都内心呵呵,待人走远,周绿影才嗤了声道:“小姐,这齐王怎是个这样不堪的人!皇上竟有个这样的兄弟,想来也是头疼。”

锦月微微抿唇一笑。“齐王虽好色荒淫,但比起皇宫中玩弄杀人不见血的阴谋诡计的人,已算是好人了。”

例如姜瑶兰、弘实、映玉等等……

方才赶鸭子的内监让舞姬们自己从后门跑,自己抱着帽子慌慌张张跑进内殿。

此时弘实、杨曼云正手忙脚乱地命人收拾满殿的狼藉杯盘、山珍佳肴。弘凌失去太子之位,弘实只觉大仇得报、翻身在即,高兴不已。皇上因将他错判成凶手,又给了他不少抚慰,已经解除了禁足。是以这几日他夜夜笙歌、好酒好菜,昨夜喝到三更宿醉在殿中,今早便听闻

齐王得了皇帝命令抓丧期行乐的人,这不,赶紧收拾着呢。

“殿下不好了,殿下不好了啊!”

“什么不好了本殿下好着呢!”弘实斥了,又催宫人,“快点儿快点儿都收好!还有这儿,酒杯酒杯!”

“殿下,酒也要收拾走?”

弘实:“废话,丧期不能饮酒吃肉,收走都收走!地上洒的也要擦干净,不能留下半点儿气味儿!”

他见杨曼云还穿着繁花似锦的华缎长裙、满头珠钗灿灿,呵斥她:“杵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换成丧服。等你男人我翻身得宠,你还怕穿不了这华缎么?快快快!”

弘实翻身有望,杨曼云也不再如之前那样对他恶声恶气,纵然被呵斥也喜滋滋去换。

抱帽子的内监围着弘实转了半晌,他却不听,弘实着急上火收拾杯盘,哪有工夫,让他滚开。

内监一屁股坐在地上,急了,大声道。“殿下!冤大头找上门来了!”

弘实才一顿:“什么冤大头,哪个冤大头?”

“尚阳宫,五皇子妃尉迟锦月找上门来了,正在外头呢。”

弘实吃惊。“大清早,她怎么来了!”

“不过小的把门关了,她暂时进不来。”

“关门不是明摆着告诉她咱们这儿有鬼吗!”弘实着急怒道。

……

门外,锦月没等多会儿,大门就开了。可见弘实二人动作还是十分的快。

锦月进了宣徽殿大门,再过中庭,几曲几折来到内殿中,弘实正端着样子在淡然喝茶。

简单地寒暄了两句,锦月递上锦盒拜礼,弘实的奴才收了下去。

锦月打了量他面色道:

“怎么六皇子面容憔悴、眼下青黑?”

弘实心中一虚,赶紧摸了摸脸。昨夜寻欢作乐,熬了半夜,气色能好才是怪了。

“这……”

“想来是追思太皇太后过度。六皇弟要保重贵体才是啊。”锦月道,“昨日我见六皇子妃也是满面憔悴,所以来看看,聊表聊表关心。”

关心,你会关心?!弘实心中说,从前那些冤仇他就不信尉迟锦月会不在意。虽然如此,可是碍着弘允的面子,弘实自是不敢再如从前那般冲撞。太子弘凌一倒,弘允就一支独大,他现在也惹不起。

“曼云因为太皇祖母过世而伤心过度,卧病不起呢,五皇嫂来的可真是不巧啊,呵呵……”

他皮笑肉不笑还没完毕,便听杨曼云惊声说着“不好了”,跑出来。

锦月身侧的周绿影和侍女见杨曼云华服加身,都吃了惊,杨曼云看见锦月更是吃了一惊。

方才杨曼云进屋换装,刚拨下满头珠玉金钗,便听侍女急忙来报说后门被羽林卫堵住了,舞姬们被抓了个现形!

她满脸脂粉、一身华裳不敢去后门应付,便急急来找弘实,却不想后门有虎,前门还有锦月这条狼!

弘实见杨曼石榴红的拖地裙,低声斥。“你怎么出来了!”

杨曼云进退两难。

一袭黑白丧服的锦月站了起来,笑着上前几步:“六弟妹这一身华裳可真美,自太皇太后薨逝,满宫都是暗淡黑白,素净得我眼睛都快不能分辨颜色了。六弟妹真令我眼前一亮。”

这分明是话中有话,指自己不受丧期礼制!杨曼云强做镇静道:“五皇子妃大清早怎么来了我们宣徽殿,你可向来不来我们这‘陋室’串门的。”她说着忽然想起后门的侍卫,“难道是你……你叫来的人?”“什么人?”锦月反问,柔柔而笑,“我是见六弟妹你这两日精神憔悴,昨日宁泰殿又缺席,想着六弟妹定时追思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而伤心过度了,就带了两只雪参来看看你。另外,我许久不见青澄,我想来

看看孩子。”

锦月提起见青澄,弘实与杨曼云脸上有些古怪的神色。上次侍从来禀告皇孙小黎未死,还在宫外,二人商量着传信给尉迟府让他们去处理掉人,再伺机握住证据相要挟,却不行被孩子青澄无意撞见了。

是以这月余都关在小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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