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电视，快看康德大展！”

米兰星第七大道666号，在这座高达101层的摩天大厦的峰顶会所，是米兰星最隐秘的贵族聚会沙龙，在这里可以透过透明玻璃领略星球夜景，也能享受到整个米兰星区几十光年星河范围内最好的雪茄。而进入这家会所的条件也异常苛刻，首先自身必须是贵族，其次还需要来自两位伯爵以上家族会员的推荐。一旦入会即为终生，代表了跻身星球精英和顶尖贵族的行列。

在会所挑高了两层的大厅中央，那一排排出产自科海星的陶里木雪茄柜，单单是一个柜面就可以让很多自诩富豪者相形见绌。

而环绕会所的油画墙，陈列着各种历代大师的真迹，其中有些绝品一直被外界争论不休，却不想却挂在这里，并没有面诸于世，只为整颗星球上有数的几个人欣赏。

会所的柔软野生动物毛皮做成的沙发上有一些人，他们手里烟叶香气缭绕的雪茄和冰块混合液体敲击玻璃杯的声音，浮靡在空气中。

“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鲜花侯爵”维尔家族的继承人维尔逊！维尔逊，怎么如此神色匆匆，还不快来接见一下我们这些新加入的朋友！”在会所沙发上品尝着雪茄的伊万罗孚招了招手，有些责备道。四周都是五大侯爵家族的法定继承人，除了他伊万罗孚之外，还有手持细长女士香奈雪茄的“风骑士”家族佘清舒，“鲨鱼”家族的唐思南，“天鹅侯爵”家的楼良宇。

其余则是一些新面孔，都是新晋贵族精英。面对响当当五大侯爵家族的继承人。都显得有些局促谨慎，冲维尔逊点了点头。

这是典型的欢迎新会员加入的仪式，但此时此刻维尔逊却没有把这些新晋会员罚喝酒取乐的兴趣，甚至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不打算搭理，一屁股坐下来，从伊万罗孚手头抢过一杯酒，一只手插着裤腰，一口喝去半杯烈酒，让嗜酒的“强弓侯爵”继承人伊万罗孚都皱了皱眉。

维尔逊拿过遥控器，开始操控光屏电视，准备让这场播放的机甲赛事切换成康德大展直播。

一身绸衣洒逸的唐思南拇食指在唇边搓了搓，扬眉，“康德大展？有什么好关注的？我们都知道既定的结果。工程师协会的黑鸽会取得这场大展的最终优胜……而我们各自家族手下的方程式战队，都提前订到了第一批量产黑鸽的份额……我们将用到第一批“黑鸽”，到时候可以直接拿在你我手里把玩那可人的小玩意儿……哪里还用如那些普通人一样只能远观不可近玩？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实点的事物！”

五大侯爵家族是这片星区最显赫的贵族集团。他们的影响力遍及各个层面，星区方程式联赛，每个家族手下都有一支代表各自家族参战赢取荣耀的战队。其中还有他们继承人亲自驾驶的机甲。

“黑鸽”既然是革命性的小型能量阀，并且合乎方程式大赛的规则，那么谁能够最先用到这种革命性的力量，必然会带来体现在机甲上的极大优势。

五大贵族集团，必将是最先享受这个成果的第一批人。

不过众人之中，楼家楼良宇很明显知道维尔逊没这么无聊，会把焦点关注在这种众所周知的事情上面，对他而言，还不如搂几个女人喝酒狂欢一宿更有兴趣。所以他蹙眉，搁下了手中的酒杯，中指上的那枚花纹繁复集合了很多科技的戒指在灯光下颇为显眼，“让他说下去，康德大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自己看吧！”维尔逊转到了频道，身体靠在了沙发之上。

看到此时康德大展的直播，第七大道的这个会所之中，伴随着这些贵族精英越来越趋前探近，眼睛或眯起或睁大。变得只听得到电视中发出的声音。

“这个人，难道不是那个……”一名新晋会员显然认出了电视里的青年。瞬间，十几人的会所立时安静了下去。越加突显电视里临场感十足的突发状况。

“销声匿迹了两个多月。”佘清舒那双漂亮的黑眼睛越睁越大，看着康德大展上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他怎么又跑了出来……而且，他想要在那种场合下……干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无法回答她这样超脱了他们控制预计之外的事情。

……

……

康德大展的十个巨幕之上，雪晶和黑鸽的设计图纸刷屏还在进行。

高大威严的主席台上，众主办长老一个个望着面前的这种状况，嘴巴漏着风，好长时间都没能合拢闭上。其中有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即冲身后的人喝道，“我们的人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给我立刻掐断！控制会场！”

然而十个巨幕刷屏的效果，还是极为震撼。引发了会展中心之中，如山峦林涛起伏的总总不安躁动。

然后画面突然出现了扭曲，像是被人一斧头从中屏线切成了两半，巨幅画面定格之后，陡然敛末消失！

十巨幕画面消失之后，整个陷入没有背景音乐没有任何主办方歌曲的万人会场，才于片刻的静谧中爆发了一阵嘈杂和哗然。而那些嘈杂之中，又隐隐传来诸多非议质疑。

巨幕画面的消失，也让主席台上这帮面如猪肝的工程师协会元老们松了一口气。如果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主场地都被对方骇客攻克掌控，那么这个脸可就丢大了。而林海也很清楚，工程师协会有着强大的技术力量，能够重新夺取会场设施的控制权，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没有了为对方控制的巨幕滚动播放图纸对比，巴德和东桑榆对视一眼，然后巴德上前一步，望着那些会场四周传来的质疑和讯问声，手搭在了话筒上，食指和中指并拢敲了敲，然后对下方的林海道。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道理殊途同归，有很多思想不谋而合，有很多理论体系建立在共识的基础上。我无意质疑你的雪晶究竟来自什么系统，会不会和黑鸽能量阀有近似之处。但我可以提出一点，那就是工程学不是可以凭空捏造的魔法，而受限于工程技术的物理原则，所以有很多事物，在相同功用的物品上，不同的产品，会出现很多相近似的地方。因为基础原理是这样！”

巴德淡淡道，然后又环顾全场，“简单点来说，一个盘子和一个印着花的盘子，理论上都是一种浅底的器具，因为两者的功用相同！我们不会说无花纹的盘子设计抄袭了有花纹的盘子，因为他们都是盘子，没有类型的区别！而广泛意义上的基础小型能量阀，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已经走入了瓶颈，在原始基础上，材料的提升只能小幅度的提升能量阀的功率，而无法出现类似黑鸽这样根本意义上的突破！”

巴德这番话的间歇，恰到好处的停顿了一下，他收到了效果，周围万人会展的那些嘈杂非议声讨声小了下去，显然很多人因为他这一番话，陷入了冷静和思考。

“所以，我们在设计黑鸽的时候，曾经就提出了另外的想法，能不能走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而且无人敢走的路。那就是将固态基座和点火装置直接进行链接。我知道，这相当的大胆！因为显而易见。在常识中，这将会引发爆炸，毁灭！但是，我们依然如此做了！正是需要这样非凡的胆魄和敢于走不寻常路的尝试，才可能让进入瓶颈的小型能量阀系统脱离窠臼。走向新的高度！为了创造新的高度，我们无怨无悔！”

巴德在此适时退开，东桑榆迎着光柱站在主席台话筒旁，“为了达到这样的突破，我们大胆的进行了新的设计，将点火装置设计成螺旋结构，螺旋结构可以植入更多的冷却站，所以我们在这种螺旋结构上，植入了四十六个冷却机制，让基态点火成为了可能！避免了能量的损耗，而这一点，恰是成就了黑鸽能量阀突破传统能量阀窠臼的最关键要素！至于这种设计，如果和雪晶相同，那么我只能说，我们都想到了同一种方法！而我也要为此向你们致敬，因为你们也是勇士！”

巴德和东桑榆微微低头向四周致意。

一时间，四周在短暂的安静之后，爆发出轰然的掌声。

很多人激动得鼓着掌，为这番话喝彩。明知道这样有危险，却还要如此去改进，就是为了突破技术限制，寻找新的道路。这样的精神，难道不值得尊重？

会展四面八方，仿佛自广阔天地而来的掌声，像是浪潮般要把主席台给压破了。

“果然什么都是大隐于市，我曾见过很多不要脸的人，原来在米兰星这样的地方，真正不要脸的人，可以道貌岸然恶心到这样的程度！”这样如雷的掌声之中，李晴冬看着林海，饱满的面庞因为愤怒，泛着一丝鲜艳的红泽，“这原本是你做出来的事情，却被他们说的天花乱坠。明明冒着巨大危险的是你，却被他们随手就把现成捡了过去，在最安全的壳里，享受着欢呼和功绩！”

主席台上的工程师协会诸多长老，都十分满意的看着巴德和东桑榆，而越看东桑榆，就越是欣赏。谁能知道，这原本是一场闹剧，却被他们三言两语，转成了戏剧。看周围那些附和声，不少人因为他们这番即兴演讲，感动得热泪盈眶！

巴德在此时手再次隔空虚按，压下了那些掌声喝彩。

目光直刺而下，“黑鸽能量阀早在实验室的第一枚诞生之后，就在星区各界引发了不俗反响。这是我们协会自行设计，完善的作品。其中对黑鸽贡献最大的，就是我们面前的东桑榆。”

巴德环顾四周，挺胸收腹抬头，如数家珍，“东桑榆，男，二十七岁。早年以英鲁星区威斯敏斯特中学全优生毕业，高中时期学习优秀，八项全能，被猎头人于科特高中破格提前录取进入第一帝国学院求学。三年后，取得热磁工程博士，两年后，工程与应用科学博士毕业。在学院期间，曾制造过五项专利产品，参与过六个大型工程项目的设计。其中两个参与设计的项目如今在帝国运作，影响了几十万人的生计。”

很多无形光环，就那么聚焦在东桑榆的身上。令他耀眼夺目。会展席中，还不知道多少春心萌动的少女，望着主席台上那个凤目青年，大概会将他聪明优秀的影响，烙印在她们夜纱帐里的春梦之中。

而此时，巴德这才意有所指的散漫道，“那么，雪初晴公司，你们有什么？”

主席台旁的一名协会元老，“哈”一声讥讽道，“人家可是有转子引擎那种玩具的设计者！”

主席台响起的笑声，立即引发了四周会展有共识者的哄笑之浪。

“不过是一个取巧得名，还未出学院乳臭未干的小子，证明了一个过时没人关注的理论，就真以为自己是几百年前的菲加士了？你要生在几百年前，我还可以夸你一声。如今，一个野路子，一个正规学院派，能比？”不屑的诘问从一个元老口中啐一声后吐出。

“连学院课业都没有完毕的野小子，也居然敢指控身负两个工程学博士身份的东桑榆。这是本届康德大展最大的笑话！真是心思被抹了猪油，被所谓名利蒙晕了头！”主席台上，一个个元老，呲牙咧嘴，一副看透了卑劣的自得嘴脸。

林海抬起头，冷冷的看着那宛如诸神位于云端的高大主席台，“谁规定了自学，就不能掌握真理？谁规定了自学就是野路子，而通过规范化的教育，才是高贵正统的象征？”

这已经算是大不道的质疑帝国精英式教育了！众人都宛如看着一个渺小企图撼树的蚍蜉。

“学要有师道，这个世界上无师自通之人只存在于传说里，我手下百来号弟子，还从未见过一个！一个刚入学院，就敢说自己自学能比两个博士学位获得者还要优秀的人，我也是前所未见！”一个长老起身侃侃而谈，摇头晃脑，最后脑袋晃到了林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