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听说要分产到户了，这是真的吗？”

刘家大儿媳王红英忧心忡忡的问着正在院子里忙着喂鸡的婆婆。她家五个孩子除了大女儿大了，能够帮着干一点轻松的活，其他几个都不是能够下地干活的劳动力，这要是把田都分到户了，她家就夫妻俩怎么能够种的过来？

她婆婆头都没抬，语气中带着一点不耐烦：“昨天分家的时候，你公公不是说的很明白么！北边F县早就已经分到户了，他们生活过的比以前集体的时候好。现在到处都跟着学，都要把田分到户。”

刘家婆婆知道大儿媳这是焦心她家孩子多，劳力少，到时候辛田辛不过来。原本她也想着不分家，带着大儿子一家子过几年，等几个孩子长大一些，能够帮着干活了，再分家。可惜老头子憎恨大儿媳只生了一个孙子，然后就都是丫头片子一箩筐。他是看到那些孙女就咬牙切齿的，恨不能掐死几个，要不是在大集体干活，只怕他早就把大儿子一家分出去了，哪里能等到现在？！

刘家大儿媳有些沮丧的闭了嘴，顺手拿起靠在鸡舍上竹苗做的大扫把，走到院子的顶头开始扫起。她刚扫了一半，就听见婆婆在院门口气急败坏的叫着：“你这个死丫头，怎么把人家的孩子抱来家了？这人家找孩子还不得找疯了？”

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家的闺女闯祸了，她慌忙扔下手里的大扫把跑到院门口，就见自己家应该在庄子后面放鹅的小闺女，低垂着头站在门口，脚边放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躺着一个用成人的夹衣包裹着的婴孩。

她这小闺女今年才五岁，别的事做不了，只能帮着家里放鹅顺带挖野菜回来喂鸡。没想到孩子一大早出去，竟然拖了个孩子回来！刘家大儿媳使劲的眨巴眨巴眼，她想着，或许是自己眼花。

跟斗地主似得，低垂着头站在门口的小丫头叫刘桃香，是刘家大儿媳王洪英最小的闺女。早上一大早就跟平常一样，把家里的三头鹅赶到庄子后面的大水壕里吃水草，自己则拎着篮子在边上的油菜地沟里找野菜。在地头的一角，队里专门烧土粪的土堆上，看到了顾清灵终究不忍心溺死而放到土堆上的婴孩。她把婴孩放到篮子里，鹅也不管了，就半拖着篮子回了家。

奶奶气急败坏的责骂，桃香虽然低垂着头看起来很可怜，其实她是一点都不害怕。她小小年纪就知道，奶奶不管有多生气，都只会大声地呵责，很少会动手打她们。看到妈妈出来，她抬起头咧着嘴跟妈妈笑：“妈！你快看，我有弟弟了，我捡了弟弟回来，老资（zi三声，爷爷的意思）高兴了，就不会讨厌我们了。”

王红英的眼泪很不争气的跑出来，奶奶也叫小孙女给说的一阵心酸。压了压喉咙，从篮子里把婴孩给抱了出来。

“桃香！这毛孩真是你捡来的，不是人家放在田头，自己下地干活去了？”

奶奶的意思是：这孩子或许是人家大人在地里挖野菜，把孩子放在田头上，等挖好了野菜就再带着孩子回家。

这儿的妇女带孩子下地不像有些地方，会弄个背篓或者背着的包被把孩子背在身上干活。这里妇人带孩子下地，一般都是把孩子放在田埂上让孩子自己玩，她们在地里一边干活一边不时地抬头看看田埂上的孩子。因此，刘家奶奶才有这个疑问，这时候还没到严抓计划生育的时候，谁家的孩子都不会随随便便丢弃不要。就像桃香出生的时候，她爷爷那么恼怒，也没有想过把孩子扔了不要。

桃香已经五岁了，能够听懂奶奶的意思，就摇头：“那地里没人，旁边地里也没人。不信您去问跟我一起放鹅的大勤子，她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