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胜男在楼梯间锅铲铿锵锵地炒菜,听楼上的邻居说她家闺女回来了,麻利地关掉火、盛出锅里的炝白菜,围裙一撩,擦着手挤过一长溜灶台前做饭的妇人,站在楼梯口喊:“燕子!你们回来了?”
“是啊姆妈!我洗把脸就来帮你啊。”张海燕趴在楼梯扶手上,探着头俏皮地回答。
“帮啥呀,我都炒好了。去把桌子收拾了,你邓婶子在家陪海洋,你爹回来咱就开饭。”
“好——哦对了姆妈,我姑丈在市里开会,开完会要给姑姑送药油,要不要等他一块儿吃啊?”张海燕正要回屋,蓦地想起这个事,折回来汇报。
罗胜男被女儿一口一个“姑丈”喊得晕头转向,直到燕子说“姑姑”,方才反应过来——合着指向刚啊,不禁想笑,想想又觉得女儿没叫错,姑姑的对象可不就是叫姑丈么,硬生生把嘴角的弧度扳回来,回道:“那是要等的,这样,你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再添两道菜,等你姑丈过来开饭。”
先前偷撬张家菜柜的徐朗媳妇,这时正好下楼,闻言,酸不溜丢地冒了一句:“看来家里藏了不少吃的嘛,马上就开饭了还能吃点东西垫肚子。”
跟在她身后一个鼻孔出气的妇人也阴阳怪气地说道:“那可不,今天杀了三只鸡呢。放开肚皮也吃不完。”
罗胜男不客气地回敬:“再吃不完也是我家的事,轮不到你们操心。对了,徐朗家的,你欠我的菜饼子啥时候还?”
“没空做。哪天做了就还你。不就俩菜饼么,当我稀罕……”徐朗媳妇嘀咕道,完了倒是没敢再多嘴饶舌。
罗胜男冷冷哼了一声:“不稀罕你倒是早点还啊。”
扭头回到灶台,想着再添两道什么菜好呢?向刚虽不是头一次上门的生客,却也不算多熟。说起来,自己这边算是女方亲人,他做为男方,上女方家做客,怎么也不能随便招待啊。
这么一想,罗胜男把晾凉了准备腌的白切鸡,斩了半只下来,爪子、翅尖炖汤;这边敲两个鸡蛋,打散、打透后,点火热锅,包了十来个小巧的蛋饺,蛋饺馅儿是留着明天吃的一小方猪肉、大刀轻松一剁剁成的肉泥;汤烧滚后,把包好的蛋饺放下去,再搁几把小白菜、放点粉丝,就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头汤。
头汤有了,不得再添道凉菜啊。正好,秋黄瓜下来了,楼上楼下买的人不少,罗胜男拿一笸箩小白菜换到两根黄瓜,大菜刀一通拍,做了盘分量十足的凉拌黄瓜。
趁楼梯间还有不少人在做饭,让熟人帮忙看着点灶台,分两趟把菜端回了屋。要是人少了,指不定又被谁偷吃了。
屋里,徐海洋正缠着清苓讲雁栖公社、近山坳的事,听到二狗子帮忙打枣子、摘石榴,嚷嚷着说想去爷爷家住。
爷爷家多好啊,地里的菜随便摘、随便吃,得闲还能漫山遍野跑,不像城里,充其量在楼下甩会儿陀螺;屋子也没乡下住着宽敞,东家紧挨着西家,这家打个嚏、那家像打雷,没劲极了。
清苓问他:“你学校啥时候放假啊?放假了早点去,不就能多玩几天了?”
“学校放假还早呢。我听爹说,乡下还有农忙假,咱们这儿可没有,我就盼着过大年,过年不仅放假,还有鸡肉吃、新衣裳穿。”
说到这儿,张海洋眼尖地扫到他爹端在手里的一盘白切鸡,兴奋地一跃而起:“哇哇哇!今天过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