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说了,她来了。”
吴阿香阴沉着脸,跨进饭店大门,单手叉腰,指着取代她位置的营业员骂道:“你别得意!仗着能说会道,撺掇主任把我踢下去……告诉你,老娘我革委会有人,政府那边也有认识的,要不是我自己不想待了,这位置轮得到你个穷瘪三?”
营业员气得脸色铁青,张嘴想辩几句,被吴阿香喷了一鼻子唾沫星。
盈芳认出这吴阿香,正是先前在国营饭店上班的动不动就拿鼻孔看人的营业员。要是他们嘴里的女知青真是许丹,这好了,天天都有八卦看了。
“还有你们,”她手一指那些个熟识的顾客,“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在说我弟的事,告诉你们!我弟是绝对不会娶那个作风有问题的知青的!关了牛棚的人还妄想进我家门?做梦!”
“吴姐你这话就过了。依我说,你弟离婚再娶,人姑娘肯嫁就该知足了。非要像前次那样把你弟婚事搅黄没了你才高兴啊?”营业员话里有话地刺了她一句。
她也没说错,上次吴为民的婚姻之所以走到离婚那一步,和他大姐吴阿香着实分不开。要是没有吴阿香从中挑拨离间、吴大娘对儿媳妇横看竖看不顺眼,俩口子也不会三天两头吵架,吵到后头干脆离婚。
这事儿,附近居民心里都数,不过是看在街坊邻居的面上,没有明说而已。如今被小她半轮的营业员拿出来说,吴阿香仿佛心窝被扎了一刀,气得跳脚大骂:“吼!什么叫该知足?关牛棚的人想要嫁进我家,还不兴我说几句?是不是还要敲锣打鼓把她迎进门啊?我呸!”
“你都嫁出去了……”底下不知哪个弱弱地接了一句。
“嫁出去咋地了?嫁出去的女儿就不能管娘家事了?我爹死的早,我娘一个人管不过来,我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他结婚,我咋就不能插手管了?对方要真是个知书达理的我能不支持?下放到江对岸的破公社了还能闹出这样那样的丑事,可见平日里多会作,这种人咋能进我娘家门?我弟可是食品厂主任,怎么能娶这么一个女人进门……”
“不是副主任吗?”
“哎呀,分那么清干什么!反正都是主任啦!”
“……”
这下,盈芳百分百肯定,吴阿香骂的惯会作的女知青定是许丹不会错了。
“啧!这世界还真小!吃碗面都能遇上许丹的未来大姑姐。”冯美芹吸溜了一口桃花面汤,砸吧着道。
“美芹姐你在说谁啊?”二狗子一碗撒了白糖的腊八粥下肚,满足地抚着小肚腩,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
“吃你的吧!男娃子听这些干啥?想学三姑六婆嚼舌根啊!出息!”冯美芹拿起二狗子不舍得吃、想带回家的大肉包,堵住了他的嘴。
眼瞅着饭店里越吵越起劲,甚至有掐架的迹象,盈芳催孩子们赶快吃,吃完嘴巴一抹,飞快地离开了这个是非旋涡。
搭渡轮回到江对岸,家住附近的孩子相继和盈芳、美芹道别。肩上扛着个胖乎乎的蛇皮袋,想玩也玩不爽快,还不如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