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了一路,到家了。
屋里很热闹,想来是堂兄俩口子到了。
吴为民定了定神,正要推门进去,听到他大姐不加掩饰的大嗓门:“哎呀娘啊,阿弟都这个年纪了还没孩子,你不着急我都替他着急。依我说,你就该没收他的工资,钱捏在他手上,你说的他当然不听了,钱捏你手上,想做什么还用征求他同意?我给他介绍的那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可让他相看,像逼|良为|娼似的……”
“瞎咧咧什么!你弟不愿意,说明他心里有人,你问问他中意谁,照着他心意去相看不就得了,别老是你觉得好就塞给他……”这是他老娘的声音。
“唉哟我的娘啊,你真老糊涂了!阿弟心里的人是谁?不就是那个臭名远扬的知青吗?人都跳江了,你想让阿弟追下去啊?”
“呸呸呸!有你这么咒自个弟弟的么?嘴巴不带门……”
“我就那么一说,娘啊,正因为阿弟当时想娶那个知青,如今人死了,不正好让他相看相看别的姑娘吗?总不能一辈子不讨媳妇了吧?那咱们老吴家岂不是断后了?你再疼他,也不能这么惯着他啊……”
吴大娘叹了口气:“哪是我惯着他、或是不让他讨媳妇,是他自个不愿意……”
“婶子,我家那边倒是有个合适的对象。”上门做客的堂嫂插话,“年纪比阿民小两岁,还没嫁过人,虽是老姑娘,但人长得眉清目秀、手脚也很勤快。当年要不是她爹妈过世执意守了三年孝,也不会错过嫁人的好时机……”
“娘,我回来了。”吴为民怕他老娘答应,推门走进去,“大姐也来了。堂哥、堂嫂啥时候到的?”
“为民来啦!我们昨儿晚上到的,怕你们睡下了,就在火车站边上找了个旅社住了一宿。”吴为民的堂嫂姚美丽说道。
吴大娘客气地说:“都到这儿了咋还住旅社,家里房子小,但挤一挤总归还是能住下的。旅馆里鱼龙混杂的,哪能睡好觉,难怪你眼圈那么黑,眼袋都出来了……”
姚美丽尴尬地笑了一下。心说黑眼圈、大眼袋可不是因为住旅馆,而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但这个场合,哪好意思说实话,只得讪笑着说:“我也这么说,还不是为国……”她朝丈夫飞了个眼神,“说是没住过旅社,非要拉着我体验一把。一晚上八毛钱呢,还不包括吃饭。”
吴为民的堂兄吴为国翘着二郎腿、抽着烟,派头十足地说:“不就八毛嘛,马上就能赚大钱了,还在乎这点蝇头小利?”有钱才是大爷,和媳妇儿吵架,都能占上风。
其他人一听,眼睛唰地亮了,尤其是吴阿香,急吼吼地追着吴为国问:“怎么赚?别不是投机倒把吧?这罪名太重了,搞不好要牵连宗族的。”
“大姐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会做犯法的事。”吴为国笑着弹了弹烟灰,说起这趟来宁和的缘由,“前几天救了个外乡人,哪成想那人大有来头,说出来怕吓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