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葱姜蒜这些——天天都要用到的调味品,没必要种到山脚的菜地里去。
“打水浇地也方便。”六边形的井眼就在院墙边,水桶一扔、一拉就能打水。
“也是啊。”冯美娟这点倒是十分赞同,“回头我问问老李,看上头有啥规划没有。”
这个话题,一直持续到爬上三楼。彼此道过再见,进了各自的屋。
“吁——”反手关上门,倚着门板舒了一口长气。
“怎么了这是?”向刚听到动静从卧室出来,不解地挑挑眉。
盈芳一脸郁闷,忍不住把这一路上的体会说给了向刚听,末了仰天长叹:“昨儿还说三营长爱人热情大方,值得交往。如今看来,还是有待商榷啊。”
向刚听乐了,揉揉她头说:“观念不同,倒也算不上多大的事。”
“可起码反应了一个人的内心。至少我不喜欢这样的人。”盈芳皱皱鼻子。
“那就不喜欢。”向刚低头亲亲她的额,眼中笑容清亮,“你只需喜欢我一人就好。”
盈芳噎了一下,俏脸爬满红晕。
“青天白日的……”说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真的好吗?
“哈哈哈哈……”
晌午,盈芳在厨房做饭,向刚在阳台剖鸡。
尽管盈芳一再说,这些活让她来,还是挡不住男人想帮忙干点家务活的心。
“你嗓子还没好全,要不还是炖汤吧。”盈芳中途进来拿调料,顺嘴提道。
向刚摇摇头:“炖汤太显眼了。放心,我想到法子了,乖乖等着吃鸡肉。”
盈芳便由他折腾去了:“当心腿上的痂,别又裂了。”
向刚褪着鸡毛的手一僵,嘴上含糊一句:“嗯,没开裂。”
许久没吃大米饭了,今儿中午盈芳打算焖锅不掺杂粮的白米饭,饭上蒸了几片咸肉。
当然,这是自己吃的。伤势未愈的某人嘛——骨头汤配豆腐羹。
大筒骨焯水洗去浮沫,和泡发并切成十字开花的香菇一起清炖。
筒骨骨髓挖出来给向刚补身。
浓郁的骨头汤煲好后,盛出一碗煮了个豆腐羹,又用快火清炒了个木耳小白菜。
一菜一羹一汤+白米饭,吃得两人相当满足。
仅一墙之隔的302室,就没这么温馨了。
冯美娟打从李建树进门,就没停止过嘀咕:
“……我昨儿还给了她两个鸡蛋、一捧挂面呢。她炖了那么大一锅骨头汤,也不见主动给咱家盛一碗过来,就给了两片咸肉,当打发乞丐呢……明明约好一起去菜场的,就因为我和甜甜班主任多说了几句,她就甩脸不等我,抢先买到了筒骨也不说分我半根……
还让我问你,大院里的空地能不能规划一下用来种菜。什么嘛!搞得好像我是她手底下的兵似的,明明都是同级,而且她爱人今年才升上来,论阅历,远没你丰富呢……”
李建树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打断妻子的喋喋不休:
“差不多就得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骨头我又不爱吃。人四营长养伤,要多喝骨头汤。再说,这豆腐、咸肉不都是她送的么?咸肉下饭不是很好?豆腐还要票呢,营养也不差,晚上做豆腐羹,甜甜一定喜欢。院里的空地,你们不提,上头都有规划,过些天就该分下来了。”
“你什么意思啊?说得好像我很爱生事似的。”
冯美娟见丈夫不仅不站在她这头,还帮隔壁说话,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你在这个位子上迟迟不见升,我至于这么着急么。人向营长新年才二十二就和你平起平坐了,一升上来就分到房子,你呢?我跟着你盼了多久?你咋就一点都不着急?
……你今年三十五了,要是到郭大头那个年纪,想往上动一动就更难了。营级干部和团级干部,说说只差一个级别,可待遇天上地下。看看人柳团长家,出入配车,除了家属房,市区也有房子,每个月津贴花都花不完……
再看咱家现在,当月发下来的津贴,还没捂热就得寄一半回老家,剩下的一半,嚼用还得省着来。甜甜已经八岁了,不可能总拣我堂侄女穿下的旧衣裳。往后要是再添个孩子,这日子怎么过呀……”
冯美娟越想越委屈,碗筷一扔,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
李建树叹了口气,蹲到她面前说:“美娟,这些年委屈你了。我知道你心里苦,这样,下个月开始给老家少寄点儿吧,你和甜甜扯点布料做两身衣裳。爹娘那边,横竖有哥嫂帮衬,日子不至于过不下去。升迁这事儿,我再努力努力。日子会好起来的!你看不是已经比咱俩刚结婚那会儿好多了?”
冯美娟不知被哪句话说通了,破涕为笑,抬手打了他一下:“那也是我的功劳。”
“是是是,都你的功劳。”
雨过天晴,俩口子就着冷掉的饭菜扒了几口,话题又绕回大院的边角落开荒种菜的事。
“八十户人家呢,这么点地,分到每户头上,能有多少啊。”
“多没有,种点葱姜蒜、小白菜还是不成问题的。”
李建树说着,捧着饭碗起身,踱到阳台,指着下面的天井:
“你看,光这片就有小两亩,加上楼房后面靠院墙那一长溜,分摊到每户,一两畦还是有的。东西两边的空地说是要搭个雨棚,用来停放自行车。”
“说到自行车,咱家是不是该买一辆了?如今住到这边,你来回少说要半小时,有了自行车方便点。”冯美娟立刻说道。
最主要的是,她听说向营长结婚买了自行车,昨儿从他爱人口里打听到,自行车留在老家,但过阵子会捎回来。同是营级干部,凭啥她家买得起,自家买不起?
尽管确实买不起。
“自行车票想想办法倒是能换到,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