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城离这儿可远了,火车得坐一日夜吧?”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大白鹅,啧!这么大一头,能抵三只鸭子了,宰了能炖两锅吧?”
“母鹅的话要我说还是别急着杀好,养着还能吃蛋,等过年还能添道大菜……”
原本霸着井口洗长洗短的一帮妇女军属,呼啦啦涌到院门口,看着大白鹅叽叽喳喳地说道。
吕家大舅朝她们拱拱手,回头对盈芳说:“是母鹅,你这边要是能养,你姥姥也希望你别急着杀,正是生蛋的时候,杀了可惜。养到小年,肉也结实点。”
盈芳点点头:“都听你的大舅。咱们上楼再说。”
大舅低头看了眼自己,挠挠头:“要不额就不上去了,这担子让这位小兄弟帮忙给你挑上去。额衣服上沾了鹅屎,怪难闻的。”
“大舅您这是什么话,到家门口了不进去,您寒碜我呢。”盈芳让王小虎帮忙挑担,她扯着大舅的衣袖往里走,“有啥话咱们上楼再说,今晚必须住我这。”
吕大舅听了这话,既高兴又惴惴。
“那谁,外甥女婿不在家吗?”
很担心不曾谋面的外甥女婿,会不会不欢迎他这个进过牛棚、挨过批斗的大舅。
盈芳解释道:“他这阵子比较忙,回来基本要七八点,晚的时候半夜也有,我们不等他,大舅这一路辛苦了,一会儿您去冲个澡,凉快凉快。我炒俩菜,陪您喝盅小酒。”
“小舒,怀着娃不能喝酒的,你可别贪一时口腹之欲,结果害了娃啊。”提着水桶走在他们身后的三营教导员的爱人秦淑芬,忍不住出声提醒。
“谢谢嫂子。”盈芳笑着回头致谢,“我不喝,我就坐着陪我舅喝一盅。”
“那就好,怀了孩子很多方面都得注意。”秦淑芬笑着道。
她家在二楼,到楼梯口停下来和盈芳道别:“你上回送的甜酒酿,我家老王和孩子都爱喝,赶明我去粮站称点糯米,再弄点白药,你教我怎么做行不?”
“有啥不行的,嫂子太见外了。”盈芳一口应道,挥别秦淑芬,继续上楼。
“大舅,你想啥呢?到家了。”
吕大舅这才从外甥女有喜的惊喜中回过神,扭头打量盈芳,“几个月了?肚子咋一点看不出来?”
盈芳笑着抚抚肚子:“才刚两个月呢。”
“你这孩子,怀上了是好事儿啊,咋不给你姥姥去封信报个喜。要是额不来,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告诉额们啊?”吕大舅有点伤心。
盈芳忙安抚:“哪能呢,我这不前封信刚走没多久,就想等坐胎稳些了再告诉你们。”
听是这么回事,吕大舅放宽了心,他还道是外甥女不想和他们多联系。
尽管是妹妹收养的,可妹妹在世时很疼她,直到走也就这么个孩子,做姥姥、舅舅的,是真心拿她当亲生的看待。
早几年之所以没走动,一是怕自己家成分殃及她,二也是最现实残酷的一点:往返车票钱筹不齐。
这趟要不是矿上提前给预支了差旅费,他想来也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