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盛猪血的盆、洗小肠的面粉和醋、灌血肠的漏斗都准备好了。
另外还有几个空盆,等着分类放猪肚、猪心猪肝等内脏。
盈芳在向刚上楼拿盆盆桶桶的时候,抽空和他说了,让他务必把猪肚留着。野猪肚可是个好东西,有中止胃炎、健胃补虚的功效。
向刚笑着道:“知道了。刚刚老师傅还说,猪肚翻出来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肉芽和疔痕,怕不干净,让我别贪图这点吃的。我寻思着上回师傅家不是也杀过一头野猪么?猪肚和这个差不多,你和师傅都说好东西,我都记着呢。放心,一准给你留着。”
盈芳忙说:“对!必须留着。那肉芽和疔痕,是野猪吞食毒蛇之类的毒物时出于自我疗毒留下的,越多说明药用价值越高。而且野猪长年在山里活动,没少吞食药材毒物。总之它的胃就是宝贝,师傅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扔掉简直罪大恶极……”
又叮嘱向刚:“老师傅那别忘了留块后臀肉给他。还有他的两个徒弟,大热天的,辛苦他们了。”
她回到家后,一直趴在阳台上看老师傅操刀,一把年纪了还要麻烦他,委实有点过意不去。还有他两个徒弟,也都是手脚头麻利的,比起王小虎他们明显多了几分镇定和有序。缺了他们还真不行。
“好,都听你的。”向刚宠溺地捏捏她鼻尖,拿了一包大前门下楼犒赏老师傅去了。走到楼梯口,想到还没登门的丈人、丈母娘,又折回来叮咛了媳妇几句,“也不知道客人啥时候到,要不留些心、肝、肺,等人来了,咱家灶上烧。”
“也好。”盈芳点点头,“那么大一头猪,肉怕是有不少,这天又热,你有什么打算?”
向刚早就在心里铺排好了,听媳妇问起,便说道:“这不有客人要来吗?半扇送人,半扇留着自己吃。吃不完腌咸肉、熏腊肠都行。左邻右舍多少都分一点。”
盈芳见他都安排好了,便不再操心。回屋淘米、洗菜,快晌午了,客人要是中午到,这会儿该开始做饭了。
向刚回到天井,借着给老师傅点烟,让他挑一块喜欢的,孰料老师傅笑着说:“干啥还额外给我啊,贴隔壁的邻舍,搭把手的事情。你们这不是在整杀猪菜吗?我也凑个热闹吃一顿,只要你别嫌弃我还带了两个小的来凑热闹就行。”
“怎会。杀猪菜您尽管吃,回头再割块肉去。您两个徒弟今儿也帮了我不少忙,每人也挑条五花肉去。您看怎么样?”
老师傅见他是真客气,想了想说:“既然你一定要谢咱们,老头儿我也不跟你客气。这猪头你要没别的用处,送了我吧。徒弟和我一道来的,也别另外给东西了咱们师徒仨抱个猪头回去,蒸熟了切切下酒吃。”
“师傅就好这一口,嘿嘿。”两个徒弟抿唇偷笑,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向刚当然答应了。
老师傅高高兴兴地让俩徒弟把猪头送回他住处,一会儿回去料理。还说回头给向刚送盘白切猪头肉拼盘,什么猪舌头、猪耳朵等等。
向刚笑着谢过:“就这么点东西还送回来,您老太客气了。”
“猪头肉味道好,你吃过就知道了。来!先帮你把猪肉料理好,我也该回去了。”
老师傅依向刚的要求,把猪肉分成了两扇。
其中一扇暂时先不动,另一扇分割成好几部分——猪蹄归猪蹄、后臀肉归后臀肉、排骨筒骨也都干干净净地切好、斩好。
那厢,分工合作的军嫂们,已经洗干净各种内脏,血肠也灌好了。搭在车棚里的火灶,架上锅子开始做杀猪菜。
拿锅铲的是大院里公认最会烧大锅饭的李双英。
最先烧的是白肉。肥瘦相间的大块野猪肉烀熟后切成厚薄均匀的大片,蘸着事先拌好的蒜酱吃,最是原汁原味的鲜香。
其次是蒜泥护心肉。就是猪心和肝脏之间的那部分肉,口感筋道,同样要蘸蒜酱吃才好。
接着是拆骨肉。大骨头上剔下来的纯瘦肉,烀熟后肉丝分明、卖相好看。蘸酱考究点的话,除了酱油、蒜蓉,再搁点辣椒油、芝麻酱,味道更好。
手掰肝儿也是杀猪菜里必不可少的菜式。据说肝这东西沾了铁腥气就会败味儿,所以煮熟的猪肝不能用刀切,直接手掰着吃。左手肝、右手酒,让人顿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迈感。
最后是杀猪菜里的重头戏——酸菜炖白肉血肠。
酸菜是盈芳家友情提供,她师娘腌的辣酸菜,吃过的人没有一个不称赞;白肉是带皮的大片儿五花肉;血肠是新鲜猪血加葱花、盐等料调味灌入肠衣现做的。
这三味一起放入锅中,随着咕嘟咕嘟的汤汁开滚,猪肉中的肥油被酸菜拿净,入了肉味的酸菜和着血肠特异的香味,吃起来香而不腻,令人回味无穷。
可惜僧多粥少。别看这么大几锅的杀猪菜,留出向刚指定的份额,其余的全部分给帮活的同志们,还不定够呢。
因此手头没什么事的军嫂们,抱着碗碟虎视眈眈地守在车棚附近,就等杀猪菜好了装回家。
“哟!啥东西这么香?还没到饭点吧?谁家开饭这么早?”
夏兆元人还没下车,鼻子先嗅起味儿来。
警卫员嗅觉灵敏,加上院子里看到的场景,立即给首长解惑:“好像在杀猪啊。”
“才七月份,离过年还早着咧,杀什么猪!哪个单位舍得杀猪?”夏兆元眉头一皱,才刚驳回警卫员的话,就见大院活宝——老金爷俩闻着味儿从河边一路奔进大院。
向刚听王小虎说院门口停了辆军车,瞅着像是哪个大人物的,想着该不会丈母娘来了吧?刚想抬脚出去迎接,却见小金牙咬住他裤腿,一个劲地拽着他往车篷那边带。
向刚还能猜不出它想干啥?馋了呗!果真是老金的种,和它爹一样都是吃货。
抱起它,又拍拍蹭过来的老金,好笑地说:“少不了你们爷俩的。不过别在院子里闹,上楼去吧,等下有你们吃的。今儿别的不说,骨头管饱。”
老金嗷呜一声,率着儿砸兴奋地奔楼上找女主人撒娇卖萌去啦。
“这俩家伙!”向刚失笑地收回视线,转身看到老首长拄着手杖好奇地走进来,看到他就问,“你们这儿真在杀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