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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太玄真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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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五百字大章一气呵成,武侠篇告一段落!】

方圆几近十里的天池水面在一点一点缓缓下降,四条粗大的水龙裹挟着无尽阴煞之气翻滚扭动,在冰雪覆盖的湖畔形成了四个无比硕大的水球,而龙小宝、萧峰、杨过、令狐冲便在这四个暴怒的水球之内。

田令孜驭使天池水攻敌的法门便和当初逍遥子借天道之气一般玄奇,所谓人力有穷时,内力修为再如何深厚也不能与天地自然之力相抗,是以武道一途的极致境界大概便和他们一样,可以通过自身深不可测的真元内力,以及玄而又玄,不可言述的某些法门来调动浩瀚无边的天地伟力,与自然万物相合。

武道千万,殊途同归,这一刻,田令孜舍弃《葵花宝典》妖邪附体一般的功法,终于展现出极其可怖的绝对实力!

倘若龙小宝现在所用的是自己那具“超人之身”,即便田令孜将整座天池压在他身上也无妨,而且这货还能在水中通过毛孔自由呼吸,等到田令孜真元耗尽,自然获胜,形似不战而屈人之兵。但当下这具“白痴小和尚”的躯壳再如何内外兼修,千锤百炼,又岂能和他的本尊相比?

何止万钧的重压,恍若冥河的阴寒,不停地碾压**着小宝身上每一寸肌肤。好在他有天地间至阳至刚的“九阳神功”护体,可以将田令孜阴寒内劲的侵蚀伤害降低许多这货本身的内力修为只在无名、逍遥、独孤、黄裳和田令孜五人之下,是当之无愧的“俗世”第一,这当口身处险境犹能运使挪移乾坤的心法,加上太极神功以柔克刚的法门,顺势而为,驱动水流,身体内外并没受创,但长时间龟息闭气,内息自然运转不畅,自忖如此下去,也撑不过太久。又想到萧峰、杨过、令狐冲的功力还不及自己,而且未曾练过太极心法,挪移乾坤之术,此刻必定更加难熬。

小宝心下焦急,偏偏脱困不得,只觉胸口愈来愈憋闷,内息运行渐渐迟滞,真元更是急剧消耗,比起平常与人交手时快了一倍有多,正自心急如焚,忽觉水流突然变弱变轻,跟着哗啦一声四散开来,他悬在半空的身子瞬间坠地,一屁股坐到,只觉疲惫似欲虚脱,伸长脖子大口换气,玄铁重剑早已拿捏不住,丢在一旁。

田令孜突然放手,自有他的理由。一者想要借助天地自然之力,终究还要依靠自身的内力修为做根基,即便功力深厚不可思议如他此时也已消耗甚多。再者心想这四个小贼均是当今天下武功绝顶之人,倘若真将他们杀死,自己必定也要功力大损,届时万一那四个老家伙心痛之下,当场翻脸,不顾信义联起手来对付自己,怕是大为不妙。

田令孜天性阴沉狠毒,后来做了权倾朝野的巨宦,行事手段愈发狡诈残忍。其后竟欲废帝自立,结果阴谋败露,天下共讨之,险遭车裂而死,侥幸逃脱后便成了见不得光的孤魂野鬼,躲在暗处谋算天下,数百年的寂寞苦熬,心态早就大异常人。然而越是如此,他的内心深处却越是怕死!因此才会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暗忖只要胜了这场决斗,教那四个老家伙不敢违背誓言即可,倘若当真痛下杀手,说不定反受其累。正是如此想法,小宝四人方能侥幸脱身。

只见田令孜仍是悬在天池湖面之上,虚拟作势,冷喝道:“无名,你们这是要违背誓约吗?”

原来独孤求败四人眼见小宝他们身陷险境,生死存亡只在一线,心急之下一齐抢到近前,距离田令孜不过十余丈远。倒不是他们四个当真便要翻脸,纯粹是一时心急的自然反应,田令孜这么一喝,不过是谨慎起见,提个醒罢了。

这当口小宝已摇晃着站起身来,左右一瞧,只见其他三人均已跌坐在地,不住呛咳呕水。杨过在东海之滨苦练数年,每日子午两刻都要持剑与海潮相抗;萧峰体魄过人,内力雄浑,二人此刻面色苍白,大口喘息,瞧着骇人,其实并无大碍,只是耗力过度。但令狐冲的情况就有点不太妙了,已然是面青唇白,口鼻溢血,仰面躺在地上,估计一时三刻都不能起身。

而萧峰、杨过的状况虽然好些,却也不keneng马上起来与人打斗,总要调息运功半晌,方可再战。如此一来,只剩下龙小宝一个人,岂能是田令孜的对手?无名、逍遥四人相互一望,不由得神情微黯,心下均想难怪这老阉货将决斗地点选在此处,原来还有一式压箱底的大招。

原本四人料想有他们精心**一年,凭小宝四个的武功底子,理当有机会打败极度自负的田令孜。只是田令孜这一手驭水成龙的绝招就连无名老僧都不知道,自然没youshi先防备,措手不及之下,小宝四人便吃了大亏。

事已至此,无名老僧叹了口气,便要无奈认输,忽听小宝叫道:“姓田的,老子还没倒下,这场决斗就没完!”

田令孜哈哈大笑,身形一晃到了岸边,斜睨小宝,讥诮道:“不自量力,就凭你也要跟本座单打独斗?”

小宝从头到脚均已湿透,此时默运玄功,浑身冒起腾腾白雾,直直瞪着田令孜,一字字道:“把小爷我揍趴下,才算赢!”

田令孜嘿嘿冷笑,脸上尽是不屑之意。然而他笑了几声后,神情却渐渐正经了几分只因他从小宝的眸子里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愤怒、不甘、畏怯、心虚,反而只看到了坚定、冷静、肃杀、无畏,甚至还隐藏着一点疯狂的狠厉,这让田令孜感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战意!

他当然不知道这股狠辣决绝的战意,来自于二十年金戈铁马的战争杀戮!

这一刻,老太监不禁微微动容,拈着兰花指,缓缓道:“有骨气,老夫成全你。哼哼,莫说我以大欺小,给你一炷香时间恢复功力,够了么?”

小宝二话不说,当即盘坐下来,调息运功生死关头,他可没有半点装英雄的心思,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他恢复大半功力了。萧峰和杨过也挣扎坐好,默默吐纳,尽管他们心里清楚,小宝和田令孜的武功存在很大的差距,但仍然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小宝可以多坚持一会儿,多给他们一点时间恢复几分真元,就算拼命也要有力气去拼才行啊!

小宝的态度斩钉截铁,无名四人只好静观其变,这会儿连逍遥子也无法淡定了,一脸肃然。四人都不由得紧蹙双眉,暗自打定主意,只要小宝遭遇危机,便立刻叫停认输。

田令孜好整以暇背起手来冷冷瞧着小宝,红衣随风轻摆,白发却是丝毫不乱。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不等田令孜发话,小宝一跃而起,目光炯炯,凝视田令孜片刻,忽然长声吟道:“赵客缦胡缨……”随即纵身而上,挥掌拍出,自有一股苍凉豪迈之势。

田令孜眼睛一亮,挥手化解,不过数招,他的好奇心便给勾了起来,大声问道:“这是什么掌法?黄裳,是你教的么?”

无名老僧是佛门大圣,独孤求败精于剑法,逍遥子的武功家数飘飘若仙,均和小宝当下所使掌法格格不入,所以田令孜便以为这套掌法是黄裳传授。哪知黄裳摇头道:“我可教不出如此精妙的掌法!”

田令孜自然不信,说道:“难道是这小子自创的不成?”

黄裳耸了耸肩道:“反正不是我教的,信不信随便你。”

田令孜心知黄裳没必要撒谎,便不再问,只是武功到了他这般境界,最欢喜的便是遇到自己前所未见的新奇武学,这是骨子里的天性使然,根本改不掉的嗜好。当下田令孜见招拆招,仔细观察小宝的一招一式,只瞧得眉飞色舞,堪堪打了三十余招,田令孜脱口赞道:“bucuobucuo,有点意思!”

小宝喝道:“有意思的还多着呢!看剑!”说着右手并指为剑,斜斜划出,嗤嗤作响,大声道:“吴钩霜雪明……”他内力到处,骨指如钢,一股剑气发出,却又和“六脉神剑”大不相同。

这下田令孜大喜,干脆不再出手格挡,只是一味躲闪趋避,聚精会神去瞧小宝的这路剑法。小宝手中无剑,剑招却是清清楚楚,即便无名、独孤、逍遥、黄裳早已不知瞧过几百次,仍觉神妙无穷。小宝一边出招,一边偷眼观察田令孜的神情变化,心知这位“葵花老祖”果然上钩,暗自松了口气。

这货向来心思狡狯,料到田令孜一旦发觉“侠客行”的精妙奇绝,定要一睹为快,而这门来历不明的传世奇功偏偏又是包罗万有,一时半刻哪里使得完?有了充裕的时间,萧峰、杨过和令狐冲便可恢复不少功力,到时再来联手拼命,总有一线机会。

他这番心思伎俩田令孜自然不知,也不屑去猜测什么,想来便是拥有绝对实力的zixin。不到两柱香的时间,小宝一路剑法使完,忽然足下发力,身形疾掠,迅捷无伦,有如流星赶月,每一下闪动均似一抹曼妙弧光。

他身形展开之际,便已五指并拢,以掌作刀,刷刷刷三刀劈出,刀意雄峻奔腾,洒脱激扬,朗声诵道:“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个字念完,竟已绕着田令孜疾奔了三十余圈,连发四十九刀。

田令孜的目光越来越亮,喃喃低语:“妙极……妙极!”

这路刀法甚快,片刻便已使完。小宝向后滑退数尺,冷喝道:“十步杀一人……”说着右手向后一招,令狐冲身边的倚天剑凭空飞起,青光一闪,已落入他的手中。

这货青锋在手,却忽然远遁七八丈外,田令孜不明其意,微微一怔,忽觉剑风袭来,倚天剑竟已劈面刺到。田令孜心念一动,身体自然做出反应,侧身一闪,长剑擦身而过,耳中听得小宝杀气凌然的一句:“千里不留行!”跟着剑光霍霍,倏忽来去,身法不拘一格,所使剑法更是招招绝杀,式式凌厉,一往无前,每一剑都是有去无回之势。交手数招,田令孜大感过瘾,高呼赞道:“好剑法!”

又斗了一阵,小宝陡然一声清啸,倚天剑竟然脱手而去,飞射田令孜。原来这套剑法使到最后一招时,积蓄的杀气便会充盈欲泄,不可抑制,因此唯有飞剑伤敌,天下剑法若论壮烈之意,可说无出其右。

小宝一剑飞出,半空中如同打了一道青色厉闪,以田令孜的武功也是眼前一花,不敢直搦其锋,足尖点地,冲天而起七八丈高,倚天剑从他脚下激射而过,直射入数十步外的一块岩石之内,无声无息,如穿豆腐,仅留了一个剑柄在外。

田令孜被小宝接连使出的数种奇功刺激得兴致大发,身在半空欢喜大笑,叫道:“好小子,还有什么好功夫,一并使出来吧!”他足尖方一落地,小宝已猱身而至,右手呼的一拳打出,叫道:“闲过信陵饮……”跟着左手虚握,又是一“剑”直掠,再道:“脱剑膝前横……”双手飞舞,一忽左拳右剑,一忽右拳左剑,拳法看似懒散无力,不成章法,剑法更是古怪,每一招都是劈、拉、拖、扫、缠、绕,并无一招是剑法常见的刺、削、挑、戳,实是别出心裁,怪异绝伦。

此刻田令孜似乎已经忘了比武决斗之事,笑意盎然,心痒难搔,忍不住便要还手喂招,喝道:“小子,老夫要还手了!”说着五指如钩,抓向小宝肩头。

虽然他这一抓不过使出了五成功力,但仍不弱于当世任何一位绝顶高手。只见小宝身形一缩,左肩微塌,滴溜溜一转,便到了田令孜身后,右边袖子一拂,一股劲风袭出,曼声长吟:“事了拂衣去……”田令孜挥掌化去袖风,探手抓向小宝头顶,这货突然伏身一倒,贴地窜出,形如草蛇游动,悠悠道:“深藏功与名!”

原本这两句应在“闲过信陵饮”之前,他将顺序颠倒使来,端是存乎一心,潇洒至极。这四句诗包含了两套拳剑和身法轻功,小宝合在一起使出,更显变化无常。不知不觉中,这货已经全然忘我,将“侠客行”的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二人又斗了三四十招,小宝忽然身形一顿,岳峙渊渟,拳法又变,力道雄浑凝重,拳招古意盎然,自有一股壮怀激烈的英雄豪气,正是“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接下来小宝以“三杯吐然诺”的内息运行之法,使出“五岳倒为轻”的掌法。跟着便是“眼花耳热后”,致使内息奔流如长江大河,进而“意气素霓生”,自然而然便是一声霹雳大喝,使出“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的拳法和刀法。到得此时,小宝每一招均有碎石开山之力,拳脚大开大阖,气势极其雄壮。

此时他与田令孜已单打独斗了将近三百招,只觉体内真气浩荡奔行,战意高昂,内力不减反增。斗到酣处,小宝蓦地里凌空飞起,双足连环踢出,两腿有如长枪大戟,阔斧大刀,正是“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的威猛腿法!

二人战到此刻,田令孜亦是心中凛然,只觉小宝挥掌踢足,剑来刀往,招式固然神妙无穷,精深博大,力道更是层层叠加,愈来愈强。待到小宝一口气使完“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的掌法和指法,突然间双指并拢,以指当笔,凭空虚划,宛若临摹刻字。

这套“谁能书阁下”的指法最是奇特,时而有如正楷小篆,指力庄重,变化繁复,时而如同狂草乱舞,恣意妄为,天马行空。待得小宝最后一指自上而下,笔直划过,忽觉气息逆转,便从第二十二句“不惭世上英”倒使上去。这回他可不管什么拳脚掌法,刀法剑法,内功轻功,尽皆合而为一,不分彼此。如此一路使回到第一句“赵客缦胡缨”,小宝只觉丹田一震,前所未有的浑厚真元如潮涌入周身经脉穴道,那篇《太玄经》的无上心法自行引动,情不自禁纵声长啸!

这当口他眼前早已没了田令孜,心中更是不存对敌之念,霎时之间,过往所学的诸般武功纷至沓来少林七十二般绝技、大理段氏的一阳指和六脉神剑、逍遥派的各项神功、独孤剑魔的毕生所创、九阴九阳、挪移乾坤、西毒怪招、波斯奇技、太极心法、降龙打狗等等传世武学一齐涌上心头。

他随手挥舞,已是不按次序,不分派别,但觉不论是“银鞍照白马”也好,“脱剑膝前横”也罢,什么少林武当,大理逍遥,皆能随心所欲,既不必存想内息,亦不需记忆招数,无穷无尽的千百种招式自然而然便从心中传向手足!

早已平静多时的天池又再渐起波澜,四周古树枝上的雪花簌簌而落,无名、独孤、黄裳和逍遥子怔怔不语,神情古怪之极。原本早已恢复几成功力想要加入战团的萧峰、杨过和令狐冲远远相望,面面相觑适才他三人方一靠近小宝和田令孜身周数丈之地,便有一股强大无匹的无形气场将他们隔绝在外。

老少七人固然震惊到无以复加,仍和小宝激斗不停地田令孜却已惊骇欲绝!

一年前的华山之巅,田令孜zixin三十招内便可取下小宝首级;一个时辰前,他自忖以水龙困杀四人,最多耗去七成内力足矣。然而当下,全力以赴的田令孜难以置信的发现一个好比天方夜谭的事实那个号称武林至尊,天下第一,在他眼里却不过只是一个笑话的俗世少年,不仅已和他平分秋色,而且仿佛还在一点一点超越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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