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看向二人,张惠兰立刻站起来给外婆行礼问安,外婆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待大家都安静下来,李氏道:“娘,有件事儿……”
“恩,我知道,说吧!”
李氏尴尬的笑笑,这些天她们几个时常私底下嘀嘀咕咕,自然逃不过外婆的眼睛,她一定也猜到了些。李氏看外婆身体还不错,便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却省略了云舒差点儿被李贤常也抓去的事。
外婆听完果然惊讶不已,她焦急的问:“惠兰,淑梅她…还好吧?”
一提这个,张惠兰就开始抽抽噎噎,然后一下子跪到外婆面前:“郑『奶』『奶』,求求您,我们家淑梅还这么小,一定不能坏了名声;李贤常那畜牲如此罪大恶极,不处置他我一辈子难安,郑『奶』『奶』,求您帮忙想个办法吧!”
张惠兰跪着前行几步直到床下踏板处停下,拉着郑氏的手泪眼汪汪。郑氏让李氏和舅母把她扶起来,低头沉思片刻道:“媳『妇』、如书、惠兰,你们原本打算怎么办?”
张惠兰也不隐瞒,便将方才在堂屋说的话重复一遍,外婆低头想了会儿道:“惠兰,你这办法确实好,只是族长那里……”
张惠兰闻言又要跪下恳求,外婆道:“你先别跪,听我说完。
你这办法固然可以暂时保全淑梅的名声。你的名声却坏了,你虽自愿如此,但若以后谁把这事儿的真相传出来,你如何解释?到时淑梅本是清白的身子也能被传得走了样儿,你自己的名声又坏了,你小女儿淑兰的名声……”
说到这里,众人如醍醐灌顶,脑中顿时清明。对啊!如果用这种办法去整治李贤常,那以后怎么办?一出个万一,不仅李淑梅完了,她妹妹李淑兰也完了!以后要是张惠兰再生个女儿,依然会延续这种悲惨的命运!
张惠兰吓得一哆嗦,呆呆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半晌后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下来。嘴唇哆嗦着嘀咕:“难道…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吗?”
外婆叹口气:“惠兰啊,那小畜牲干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自然不能不了了之。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可以想想,要觉得行得通就办,行不通再另想办法!”
“好好。郑『奶』『奶』,您快说,行得通,一定行得通!”张惠兰抹了眼泪急切道。
“唉!我这也是个笨办法,我看咱们族长品行不错,为人正派,又公私分明,你要信得过他的话。就把这事情的前前后后一一说与他听!具体如何由他来定夺,如何?”
“这…这…要是…族长把淑梅的事公之于众怎么办?”
郑氏低头掂量一番,“应该不会!这不是小事儿,族长最爱脸面,咱们岳安镇二十来个村。每村都有一位李家族长,要是单单咱们村的李家出了这等丑事。相信族长出去也没脸面,这种打自己脸的事儿他肯定不会做的!”
张惠兰依然犹豫。低头思忖。李氏道:“惠兰,我也觉得这办法不错,虽有些风险,但总比以后被人揭穿了安全得多,除非你不再追究李贤常。”
外婆拍拍李氏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劝,等了会儿才道:“惠兰,要不你再回家想想,要觉得可行再来找我,若不可行你们自家人也商量个主意出来,需要咱们出力帮忙的,只要不违天地良心,我们定会尽力!”
张惠兰微微点头,跟外婆道谢一番,慢慢出了外婆的房间。李氏待她出了门,对外婆小声道:“娘,族长靠得住么?”
外婆微微笑笑:“应该吧!”
几人面面相觑,不太明白外婆的意思,李氏担心她的身体,找了些其他话题闲聊。一刻钟后,张惠兰又回来了,她走到外婆面前道:“郑『奶』『奶』,我跟她爹商量过了,这个主意好,只是…我们想…麻烦您请族长过来一趟!”
外婆垂眉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也好,免得别人传闲话!这样吧,明天晚上我让富贵请族长来家喝酒,到时候小健去叫你们,你们就赶紧上来如何?”
“好好,谢谢郑『奶』『奶』,我们…谢谢你!”张惠兰感激的又是一阵道谢,才出门与李贤宾一起回家去。
舅母听外婆叫了舅舅名字,心下窃喜,借口出去端『药』,过一会儿,进来的却是舅舅李富贵!
舅舅不声不响的将『药』碗端到外婆床边,怯生生的叫了声娘,外婆吐口气扭开头去,李氏左右看看,见舅舅不停对她眨眼,微微叹口气,拉拉外婆的手劝道:“娘,您不是要找大哥么?大哥来了!”
舅舅往前凑了一点儿,又轻轻叫声娘,外婆虽没回话却也没呵斥他出去。李氏见状赶紧拉起云舒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关上房门。
他们一出门,门外围了一大圈人,家里的人几乎全围在这里。舅母一见李氏出来,便拉着她问:“三妹,怎样?娘原谅富贵了么?”
小姨冷哼一声,“原谅什么?他把娘害成这样,有什么好原谅的?除非他自己斩了手指以后再不去赌!否则…哼,要再有下次,干脆把他撵出门去当乞丐得了,免得他败光了咱们家,又害小健小康一辈子!”
舅母闻言微微垂眉,不再言语,一旁的小健皱眉望着房门,小康一脸懵懂左看右看。
过一会儿,舅舅灰头土脸的出来,手中空空如也,云舒跟这李氏进去,见外婆脸『色』如常,正拿着『药』碗咕咚咕咚的喝『药』。这才放了心。
次日傍晚,舅舅果然请来了族长,那是位文质彬彬又慈祥和蔼的老人家,至少外表如此,年龄与外婆不相上下,身子清瘦健朗,双手骨节突出却无老茧,一看就不像常年下地干活儿的人。云舒心想。这族长家应该也有些家底儿吧?
舅舅对族长身为尊敬,一路好酒好肉的伺候周到,直到酒足饭饱,撤去饭桌开始剔牙了,外面的天『色』也已全黑了,李氏才让小健去请李贤宾夫妻来。
他们很快就到了,一进堂屋。舅母就关了大门,张惠兰几步冲到族长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一边痛苦一边将李贤常作恶的经过一一道来。
族长越听越惊讶,手中茶杯的水倒出来了都不知道,直到张惠兰哭哭啼啼的说完。族长犹在梦中般呆坐着一动不动,直到舅舅连叫他好几声后,族长啪一声放下茶杯,哗啦一声站起来:“贤宾,惠兰,你们说的可是真话?可否对天起誓?”
张惠兰毫不犹豫的举起手起誓道:“我张惠兰发誓,方才的话要有一句造谣,我张惠兰不得好死。全家都不得好死!”
族长微张嘴,无力的坐回到椅子上,李氏上前擦擦桌子,刻意推推族长,族长回过这才神来。“惠兰,这事儿都有谁知道?”
舅舅、舅母、李氏都站出来证实。让族长不得不信。族长皱眉思虑半晌,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处置此事?
张惠兰和李贤宾对会儿眼『色』。张惠兰走出来道:“族长,李贤宾这畜牲一定不能放过,他跑进狮子山好些天了,不知藏在什么地方?我们家孩子他爹时常去狮子山附近转悠打听,没人见过他,请族长一定派人把他抓回来!他连自己的......都敢下手,以后要是干出更多丢人现眼的事儿,咱们整个李家都要受牵连啊,族长,求您了!”
张惠兰呜咽着跪下苦求,族长皱眉半晌道:“惠兰,你先起来,我不是不抓他,是想找个什么理由抓他!”
提到这个,张惠兰自然知道他的顾忌,立刻道出自己愿意牺牲自己的名声换取女儿的清白和对李贤常的惩罚。
族长考虑再三,又问了不少问题,最后没并未给出准话,皱着眉头回家去。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待——焦急的等待。直到三日后,族长突然召集本村的李家长老开会,会后立刻召集人手准备上山抓李贤常。
可惜一大群人将狮子山翻了个底朝天,硬是没找到李贤常的一丝踪迹!众人均传李贤常肯定下了野兽肚子,狮子山里有几窝大猫,前些年就吃了好些个进山打柴打猎之人,李贤常进山一个多月,十之八九早就没人了!
如此,李贤常的下落就成了悬案,张惠兰不服,又找了村长两次,最后村长发了话:李贤常犯下大错,死了不许进李家祖坟,活着的话它日若敢回来,定要抓他去浸猪笼!
村人对族长放出如此狠话很是好奇,热热闹闹议论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了其他新鲜事才渐渐淡忘。而李淑梅的爹娘李贤宾和张惠兰夫妻依然每隔几天就去狮子山附近游走打探一番,最后甚至直接跑去狮子山脚开了一片荒地出来种。
而另一个受害人李明珠那边却无丝毫动静,云舒偶尔跟小健去镇里打酒,见那唐记茶楼依然生意红火、客似云来,唐多智每天笑嘻嘻的在客人们之间穿梭,不知他是否知道自己女儿的事?
李明珠一直被她娘关在镇上,原本经常回李家大院的李如香也没再回来,至少云舒八月离开岳安镇前都没再见过她们!
而那畜牲李贤常的爹娘李如钟夫妻,听闻自己儿子在狮子山内失踪的消息并无意外,只是面无表情的佝偻着身躯,顶着一头白发慢慢挪向自己屋子,过起深居简出的日子!
看到这样的结果,云舒轻轻叹口气,李如钟今年不过才四十出头,却是六十多岁的面相!如此众叛亲离的他们,后半生又该以何为依托了?无子无女无孙的他们现在只能慢慢等死!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他们种下养子不教的因,就必须承受孤独终老、众叛亲离的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