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未时,府兵团押解着五百名流犯在牛庄登陆。
此前跟随卫若兰一起打前站的贾芹,在此等候接应。
码头不远,就是军台。
军台,其实就是兵站。这样的军台,在大德王朝的全国各地有很多,一直延伸到了各地边疆。
军台具有军事物质储备和中转的功能,还有军事驿站的功能。多数军事文书,都要靠军台来传送。
很多军台处于荒山野岭甚至大漠深处,这座军台就位于海边,算是条件比较好的了。
但是,军台的规模并不大,只有三十多间房子。除去军台驻守人员的住处和仓库之外,并没有多少空房。
贾珉是府兵团的团长,又是从三品的都司,级别比军台的将军还高,自然给准备了一间房子。
剩下的几间,分给了那些流犯的家属。其中两间给了女眷,一间给了老人和孩子。剩下一间,则留给了平儿和妙玉等女眷们。
府兵团的士兵和犯人们,则住帐篷。
大德王朝的刑罚种类中,一共有五个刑种。由轻到重分别是:笞、杖、徒、流、死。
流刑在徒刑之上,死刑之下,属于第二严厉的刑罚。
流刑又分两种,一种是内地军流,另一种是边疆发遣。
军流的服刑地——配所,主要在内地。边疆发遣的配所,则是在边疆。
贾珉押送的这批流犯,就是边疆发遣人犯。
凡是打入边疆发遣人犯行列的。基本上都是罪大恶极但是又不够死刑或者因为某种原因,暂时不便于处死的犯人。大多都是涉及人命、抢劫、盗窃和会匪的罪犯。
这一类人,基本上可以算作是普通罪犯,一般叫做常犯。正式的称呼叫做遣犯。
另一类犯人叫做遣员或者废员,是犯罪的官员或者有功名的读书人。从称呼上就可以看出,官员和读书人,即便是犯了罪,也是比一般人享有更多特权的。
跟随一起前来的老弱妇孺,就是他们的家属。
这些家属中,有的是因为受牵连,一并处罚为奴的。有的虽然没有犯罪,但是属于自愿跟随前来,陪伴犯罪的家人的。
当然,也有的是家属被判一同流放的。
在历史上,流刑是个古老的刑种,几乎每朝每代的皇帝,都愿意玩儿这个路子。
文人被流放的例子,也屡见不鲜。
屈原、李白、韩愈、刘禹锡、苏轼。黄庭坚等名人,都有过被流放的经历。
死刑虽然严厉,但是,人死万事休,是短痛。
流刑虽然没死,却是长痛,威慑力更强。许多时候,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这种难受,体现在许多方面。首先就是自然环境上的恶劣。
唐朝的时候,喜欢把流放地放在炎热的岭南。到了明朝和大德王朝,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把流放地选在了天寒地冻的东北和西北。
在贾珉前世的经验中,东北虽然比较冷,但是,也远远不像现在人说的,冷得那么可怕。
但是,后来仔细地研究了,才发现,如今人们传说的,确实没有夸大其词。
原因就是大德王朝的这个时期,正处于地球历史上的小冰河时期,气候确实要比他前世的时候冷得多。这才相信了关于宁古塔极北苦寒之地传说的真实性。
卜奎又在宁古塔以北一千多里,寒冷之说,更加确实了。
大德王朝的流放等级,一共分为四级,是按照距离远近来划分的。
第一级,叫做附近。这个附近,可一点儿也不近,是两千里。也就是说,要距离原籍两千里。
第二级,叫做近边,意思是比较近的边疆。是两千五百里。
第三级,叫做边远,是三千里,这个就比较名副其实了。
第四级,叫做极边,是四千里。
贾珉要去的卜奎,就是四千里之外的极边。属于最高的一级了。
为了确定流放的等级,朝廷专门制作了《流放道理表》来作为参照,根据犯人原籍距离流放地的远近,来确定等级。
这种远离原籍的空间上的隔绝,不仅是肉体上的惩罚,在精神上,也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中土之人,都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乡土观念,即使外出了,远在天边,也要叶落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