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常霄的修为,竟然被老『妇』人发觉,可见此人也有不凡之处。虽然如此,常霄也未曾把这里的人放在心上,第一点是聂九娘目中无人,妄自尊大。祖先的声名是祖先挣下的,与后代无关,后辈人需要自己努力,不能活在祖先的光环里。第二点就是这里的人必定很久没有到江湖中历练,再神奇的招式不经过实战的演练也起不到作用,不曾与各式各样的高手切磋,只在山中苦修算不上是高手。基于以上两点,常霄的态度不卑不亢,老『妇』人心里有气,斥责道:“老身知道你有几分本事,可是到了这里,你那点本事根本不值一提。”常霄微笑道:“老人家不要过于自信,江湖中每一派的武功都是数代人的心血结晶,所有人的经验汇总到一起才能自成一家。而各派弟子艺成后都要在江湖中闯『荡』三年,经本门师长考核以后才能正式使用师门的名号。”老『妇』人颇为不屑:“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常霄解释道:“我的意思就是说能在江湖中立足的每个人都不简单,而你们好像很看不上这些人,如果真有惊人之艺还好,如果没有真才实学,妄自尊大,岂不叫人耻笑?”老『妇』人颜『色』更变,这个家族多年来一直看不上在江湖打滚的人,自诩为剑仙之流,这个观念根深蒂固,今日竟然被常霄数落当然不甘心,拐杖一顿斥责道:“大胆狂徒,竟敢到这里撒野,待老身教训于你。”常霄微笑道:“老人家不必动怒,聂九娘亲口说习武者以武称尊,我也认可这句话。如果这里确实有人武功比我强,自然任凭发落,如果这里没有人能够胜我又当如何?”老『妇』人咬牙道:“好大的口气,如果这里没有人能赢你,老身把『性』命赔给你。”常霄点头:“一言为定。”
常霄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次探查竟然演变成一场比武,事到临头,万没有退缩之理,倒要领教一下这里的人有什么惊世绝学。从方才的身法上可以看出来人武功十分了得,交手经验丰富,乃是罕见的劲敌。思索片刻开言:“你随我来。”常霄知道,这里的人自视极高,不会使用下三滥的伎俩,因此放心随行。两人穿过走廊,来到一个大厅,极为宽敞,没有什么摆设,只有正中高台上有一个条案,一个宝座。老『妇』人来到跟前却不坐下,敲响了条案上的金钟,声音极为悦耳,回响不绝。很快就有人声传来,十名女子鱼贯而入,聂九娘以及一起谈心的两姐妹都在其中。为首者是一位宫装美女,白衣胜雪,细眉凤目,举止从容,虽然没有什么华丽的首饰却显得雍容华贵,这是多年培养出来的气质。看到这个女子常霄心里一动,心底涌起一股温馨的滋味,好像回到了童年时在母亲陪伴下尽情玩耍,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自从母亲去世,常霄就没有过这种感觉,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忽然勾起了童年的回忆。十名女子进来,看到常霄都吃了一惊,为首女子开口问老『妇』人:“姥姥,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老『妇』人郑重道:“这个人私自闯进洞府,图谋不轨。”常霄微笑摇头:“图谋不轨可算不上,是聂九娘的话把我引来的。”宫装女子走到正中坐下,聂三娘拿来一个绣礅让老『妇』人侧坐,众女子两边排开。常霄对宫装女子印象很好,态度不知不觉发生了转变。老『妇』人在宫装女子耳边低语,听完经过宫装女子眉头一皱,显然意识到常霄是来者不善。首先发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到这里来?”常霄一笑:“我不过是个很普通的江湖人,说出名姓你们也未必知道,至于来的原因就要问聂九娘了,如果没有她在玉虚宫大会上的一番言语我就不会来。”
聂九娘回来后自然详细禀告了经过,宫装女子问道:“她说的什么话把你引到这里来了?”常霄已经成为江湖第一人,没有人敢于使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待,可是因为对宫装女子有几分亲切感,常霄毫不介意,微笑道:“聂九娘小瞧四大名门的人与我无关,可是她说江湖公认的第一剑客御剑术还不到家,我就想来见识一下。”宫装女子冷冷道:“就为这个理由潜入这里,与私入民宅有何差别?难道你就不懂理法么?”常霄微笑道:“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规矩,就算是登门挑战总不坏规矩了吧?如果你们想到我家里去,不管什么理由都欢迎。”宫装女子颇为不屑:“不明事理之人能住什么好地方,就算你跪下来求我也不去。”常霄并不争辩,点头道:“希望你记住今日的话,如果有一天你到了我的家又当如何?”宫装女子认定常霄不可能生离此地,随口道:“如果我食言的话随你怎么样。废话少说,既然你上门挑战,我就成全你。”挥手之下,一名女子走出,却是与聂九娘谈心的三姐,也就是聂三娘。看到这个对手常霄连连摇头,对方显然低估了自己的本事,索『性』把话挑明:“这位姑娘不是我的对手,还是换一个吧。”宫装女子冷笑道:“口气不小,交过手再说吧。”常霄解释:“不是我狂妄,我潜身树后多时,这位姑娘没有觉察,高下已分,何必多费手脚?”聂三娘当然不服气,宫装女子却是行家,让聂三娘退下。常霄不等对方换人就提出来:“依我之见,方才在绘有玫瑰图案的石室内练功者或可一战,旁人就不必多费神了。”宫装女子暗吃一惊,在石室中练功的人就是自己,此人竟然能隔着厚厚的石门感知到里面有人练功,难道此人竟然达到天视地听之境了么?怎么可能?可是事情摆在这里,由不得不相信。
这里的人每一个都知道常霄说的是谁,这是在自己家中,万万没有退却之理,宫装女子思索片刻起身道:“就由我来应战。”听到此话常霄已经明白,在石室内练功者就是面前的人,心里更踏实了。这里的人都修习御剑术,用的自然是短剑,常霄此来没有带刀,凭借电光梭完全可以应付。两人在大厅正中对面而立,常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从二次潜修以来,每次与人交手都会把一切抛在脑后,这一次竟然做不到,面前的人好似自己的至亲骨肉,无论如何不能当作对手看待。另一方可不这么想,祖辈传承下来的家族威望第一次受到了挑战,而且对手又是如此强大,自己肩上的担子太重了。两人对峙片刻,宫装女子首先沉不住气,轻叱一声,袖中『射』出一道寒光,身形随之跃起,常霄看得出来,对手还有后手剑没有发出,一明一暗,一阴一阳,有些门道。其实武学殊途同归,到了一定境界都会走上同一条路。因为对这个女子感到很亲切,常霄没打算速胜,施展了从百空大师身上领悟到的身法,身形展开,好似陀螺一般旋转不休。宫装女子虽然在深山潜修,也曾研究过各门各派的武功,却不曾见过这样的身法,根本无从下手。常霄留神观察,发觉对方施展的剑术确实玄奥,可是万变不离其宗,还是有脉络可循。可以确定的是,这一门剑术如果练到家必然可以叱咤天下,可是对手显然差着火候,看情形比之宝鼎道人略逊,与江飞鸾不相上下。想当初常霄曾经轻松战胜宝鼎道人,这次比武获胜当然没问题,『摸』清对手底细之后再不犹豫,电光梭闪电击出,直奔对手面门。宫装女子连攻数百招,竟然没有见到对手的兵器,心里自然焦躁,此战万万输不得。可是对手一直转圈,根本看不清楚如何下手?正在想办法,忽然有一道寒光直『射』面门,速度之快难以言表。大惊之下急忙闪身,却不料电光梭竟然在前面等着,如果是久经江湖的高手必然有准备,可是宫装女子临敌经验不足,招式用老了,『性』命只在顷刻间。
常霄自然不会下杀手,挥掌轻轻一带,将对手撞出圈外。胜负已分,别人还好说,老『妇』人脸上可挂不住了,咬牙道:“好小子,老身这条命是你的了。”宫装女子不知道老『妇』人与常霄打了赌,闻听此言不由得花容失『色』,询问道:“姥姥,到底怎么回事?”老『妇』人气恨恨道:“我们打了赌,谁输了就把『性』命交给对方。”此言一出,众女子都围过来,聂九娘叫道:“老祖宗,这怎么行?”常霄微笑道:“这个赌虽然是我赢了,可是我无意伤害这位老人家。如果你们能找到高人,只要与我战成平手,这次赌赛就可作罢。”宫装女子点头:“那就委屈你在我们这里住下来,三日内必然有高人前来会你。”常霄痛快答应:“好说,那就叨扰了。”宫装女子马上吩咐聂九娘为常霄安顿住处,聂九娘引领常霄来到一间石室,里面布置像个书房,显然是男子居所,常霄询问道:“你们这里还有男子居住么?”聂九娘待答不理:“问那么多做什么,回头请来高人,够你受的。”常霄不以为意,自己擅自闯入,对方自然抱有敌意,不过自己是强势的一方,没必要看对方脸『色』,于是提出要求:“从追踪到比武,一直没有进食,你们是不是弄些酒菜?”聂九娘点头出门,回头白了常霄一眼:“便宜你了。”常霄不明白话里的含义,看聂九娘离去就坐下来休息,过得片刻两名女子各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里里有四样素菜,一壶酒,两碗香喷喷的米饭。看到这些菜肴常霄登时明白了聂九娘话里的含义,原来这几样菜极为精巧,『色』香味俱全,堪称上品,米饭散发着清香,米粒晶莹好似珍珠一般,常霄点头赞道:“想不到山谷之中还有这样的美味。”
两名女子退出以后,常霄品尝一下,感觉这些菜肴与段昔云和尹天雷的手艺不相上下,精工细做,只是出自女人之手,有些脂粉气。酒也是女人所酿,温厚醇和,没有后劲。虽然有些不足,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很难得了,于是敞开怀抱,把酒菜米饭一扫而空。聂九娘过来收拾,看到盘碗俱空,嘴角一撇:“如此美食落到你这莽夫肚里实在是糟蹋了。”常霄微笑道:“这些菜肴确实堪称一流,尤其是米饭,做到这个地步确实不容易了。”聂九娘大为不满:“你不要以为我们没见过世面,我姐姐的手艺天下无双,没人比得上。”常霄摇头:“这样的手艺虽然一流,却当不起天下无双,你听说过水晶二老么?”聂九娘点头:“那两个老头子能有什么本事,一定比不上我姐姐。”常霄一笑:“有机会让你姐姐与水晶二老比试一下,看看谁更胜一筹。”聂九娘收拾离去,常霄正准备调息一番,石门忽然开了,闪进一个少女,正是聂九娘谈心的小妹妹。常霄知道这个少女天真活泼,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正好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少女小心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放下心,石门关闭以后还是压低声音问道:“外面来了人你能不能知道?”常霄点头:“可以。”少女面『露』喜『色』:“那就好,来了人你千万告诉我,我好躲起来。”常霄首肯,开口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女嫣然道:“我叫樱桃,好不好听?”常霄自然赞赏两句,樱桃大为得意:“你这个人不错,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外面来的人,你把外面的事说给我听听。”常霄微笑道:“外面的世界大得很,山川河流,城市乡村,还有各式各样的人,从哪里说起?”樱桃脱口而出:“玉蝴蝶。”
当今天下,恐怕没有什么人能比常霄更加熟悉玉蝴蝶,听到樱桃询问,常霄微笑颔首:“玉蝴蝶我倒是见过,你想问什么?”樱桃迫不及待询问:“她生得真有传说里那么美么?”常霄点头:“有过之而无不及。”樱桃马上摆出一个姿势问道:“你看我怎么样?比玉蝴蝶如何?”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樱桃虽然年幼也不例外,常霄当然不能正面回答,委婉道:“美女就好比鲜花,牡丹虽然是花中之王,却有人喜欢玫瑰,芍『药』。”樱桃显然认可这个答案:“有理,那你看我算不算美人?”常霄心里好笑,随口答道:“一等一的美人。”樱桃大为欢喜,常霄试探着询问:“你们住的地方叫什么?什么时候修建的?”按照常理,樱桃不可能回答这样的问题,毕竟常霄来者不善,两方仍然处在对立中。没想到樱桃根本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里叫做隐仙宫,跟你交手的就是我娘,除了我们三姐妹,别人都喊她素云宫主。”常霄倒觉得意外,没想到樱桃竟然毫不隐瞒,或许樱这个小姑娘久居深山,没有什么机心,如果是这样自己倒不好问了。可是樱桃打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来,继续讲述隐仙宫的事:“我们的祖先可是鼎鼎有名的,你一定听说过,就是著名的剑仙聂隐娘。”常霄心头一动,聂隐娘这个名字确实有些印象,好似是神仙传里面唐代的剑仙,那不是文人杜撰的么?难道真有其人?樱桃满脸自得道:“了不起吧。”常霄点头:“对对对,聂隐娘乃是遨游人世的剑仙,想不到你的祖先这么了不起。”听到常霄赞赏自己的祖先,樱桃更是欢喜,滔滔不绝讲述起来,不过常霄还是有些怀疑,聂隐娘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果真的有这个人,她的剑术真的达到巅峰了么?这些疑问只能放在心里,樱桃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叮嘱道:“你可要多加小心,我娘已经去信请皓月宫主了,这个人可不得了,老祖宗都喊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