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有名的大胃王,一点点神魂余沥,是满足不了它的,本能驱使着它,开始寻找新的食物。而此时,几日来一时尽力供养它的那个“美食”,又散发出若无若无的“香气”,诱惑着它前往。
没有任何迟疑,鱼龙纤细修长的身子在虚空中一缩一弹,化为一溜乌光,飞射而出,转眼便翻过山崖。
只是它不知道,随着身形移动,他微小头部正闪烁光芒,层层颜色沿着它飞行路途,迅速铺染开来。
“小家伙!过来,过来!”
余慈也没想到事情进展如此顺利。随着神魂感应的复苏、扩大,他和外界许多目标都重新建立了联系。当然,那都是原本就与他气机密切相连的东西。十余丈外的肉身理所当然是一个,袖子里面祭炼过的法印是一个,最后那个,便是鱼龙。
经过十日“饲灵法”的喂养,鱼龙早与他心意互通,能够接受较简单的指令。即使操控起来还不能随心所欲,但若以他本身气息为铒,便没问题了。
鱼龙展示了它超绝的速度,转眼便翻山过来。到这附近,已经不需要余慈命令指引,即刻找到余慈肉身所在,欢天喜地飞过去,要和往常一样,饱餐一顿。这样,在它的感知范围内,余慈便看到了想要看到的一切。
山阴斜坡上,气氛非常僵硬。
当赤阴将万芒披霞珠纳入手中时,有人冷讥出声。换了旁人,赤阴必然会给他好看,但那时开口的,偏偏就是落日谷的徐回,那焦黄须发,便是招牌。堂堂步虚上阶的大高手,便是以她的高傲,一时也不能轻举妄动。
徐回心里却憋着一团火,他和谢严在高空苦战,几乎打散了以往百多年的交情,赶下来时,却连金焕的尸身都找不见,这般回去,又该怎么向长辈交待?
恰逢其时,赤阴收纳宝珠的动作,直接将他怒火引爆,他大步上前:“这颗万芒披霞珠,乃是敝宗金师伯赐给俗家血脉的宝物。如今血脉既绝,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说着,他已到赤阴近前,直接伸手去取。他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赤阴稍有一点儿抗拒,他便要借势发挥,少说也要把这女修连带周围几个围攻金焕的还丹小辈,斩杀大半,才算甘心。
然而,赤阴的反应却是出乎他的预料。
女修素来倨傲的脸上竟是浅浅而笑:“是‘驻日戈’徐仙长吧。仙长心地宽宏,看破生死,让人好生佩服。宝珠既是贵宗之物,物归原主最好,免得让我们这些争名逐利之徒,污了宝气。”
说着,她纤纤指尖捏住珠子,将其轻轻放置在徐回伸开的掌心上。
这是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典型了,言语挤兑得也是颇见火候。徐回眯起眼睛,若是谢严不在这里,他才不会管什么挤兑,早挥戈将此女击杀当场,可如今谢严早把事情定义成离尘宗内部事务,若他再强行发难,恐怕又要和谢严战上一场……
要知道,如今谢严的心情,可是糟糕透了。
谢严笔直地站着,水色的眼珠里是全不掩饰的阴郁冰冷。史嵩和胡丹都算是一方豪雄了,此时此刻,却觉得脊梁骨都被冰块儿浸着,伸不直腰板。
史嵩已经将之前的情况以及余慈的现状都对谢严说了一遍,此时强撑着伤体,等着谢严发落。
此时此刻,他心中又是感慨,又是黯然:本来白日府绝户,万灵门顺理成章要成为绝壁城的霸主,可天不遂人愿,在其中起关键作用的余慈成了这般模样,莫说取而代之,能否承受得住谢严、于舟乃至于离尘宗的怒火,都还是未知之数。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哪知谢严什么都没说,弯下腰,也不嫌雪泥脏污,径自将余慈抱起,竟然是就此离开的模样。
不能走!
余慈通过鱼龙星芒映照,将周围大概情况收入眼底,见了谢严的模样,心叫不好。
谢严的心思他太明白了,这位是一等一的性情中人,见他如今模样,必是以为自己已然不幸,正是满心懊悔自责的时候,又想好好将他“遗体”安置,绝不会在此久留。
他不久留没什么,可封住他阴神的照神铜鉴绝不能丢下啊!
山林中,摔在雪泥中的照神铜鉴蓦地动了一下。
余慈是想着以阴神驱动宝镜,当空飞起,提醒谢严注意。但是之前他的消耗已超乎想象的严重,用尽全力,也只是将宝镜稍稍掀起一点儿,未成形的阴神倒险些散掉。
更要命的是,谢严的注意力没引过来,赤阴的视线却冷冷投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