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公想起自己脸上自打的四十个手巴掌,这会儿还火辣辣的疼呢,又看到上官志一脸得意的笑容,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蠢货,自个儿蠢,还拉着皇上丢脸!还害得他被罚!
承德帝在慕容墨的面前丢了面子,也是极为恼火,怒喝一声,“上官志,你敢欺君?”
上官志被吼得腿一弯,不由得跪倒在地,一脸不解地看轿撵中的承德帝,“皇上,下臣不敢,下臣也绝没有欺君!”
“没有?”承德抓起轿撵中一个用来暖手的小炉子,就朝上官志的身上狠狠地砸去。
这可是皇上亲手罚,上官志不敢躲开,生生受了这一砸。
炉灰连着炭火飞向了他的头上,更洒了不少落入头发上,和衣领里,疼得他眼花直冒,也不敢吱声。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他并没有欺君呀?皇上为什么这么说他?
“息怒?”承德帝怒道,“容王一直在府里,你是哪只眼睛瞎了,说他出了城?”
什么?容王在府里?
上官志眨眨眼,怎么可能?
宣驸马不是说那辆马车里,坐的明明是容王和凤红羽么?
怎么容王还在王府里?
难道是宣驸马看错了?还是宣驸马故意的害他?
但他不敢供出宣驸马,宣驸马的身后有长公主。
长公主可是个不讲理的人。
“皇上,臣该死,臣看花了眼。”他且老实认错再说。
“那你就在这儿一直给朕跪着,脆到一更天为止!”承德帝发完火,带着人扬长而去。
上官志只得老实的跪着。
因为是在大街上,虽然不及平时繁华热闹,但来往的人,还是很多。
没一会儿,他的身边就聚集起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对他一直在指指点点。
他的身上,还穿着羽林卫头领的官服,当街罚跪,让他羞愧得想钻地洞。
凤红羽从容王府里出来,一路打听着他的去向。
听说他往南街而来,也悄悄地跟来了。
想不到承德帝果然罚了他。
上官志正当街罚跪呢。
凤红羽心中忽然生出一计,唇角浮起狡黠的笑。
她从荷包里摸出一锭银子,给了两个看热闹的乞丐。
两人得了银子会心一笑。
不一会儿,那两人从凤红羽的马车上,抬下一个空心的青铜鼎走来了。
“一二一”的喊了几嗓子,忽然抬起扔向了上官志。
上官志猛然一抬头,发现从天而降一个巨型的物件。
吓得飞快去躲。
但凤红羽有心想让他出丑,悄悄将他身旁几人往他身边一推。
因为人多,上官志跑慢了,如果不接,就会被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砸中,只得硬生生的接着。
令他意外的是,东西并不重,他轻轻松松地接在了手里。
“果然是‘第一神力’手啊,这个两尺高的大鼎,他居然举得起来?真让我等佩服。”
“是呀,是呀,好大的力气!”
起初嘲笑他当街罚跪的人,又一个个的赞扬起他来,让他分外的受用。
上官志跪在那儿,也不觉得丢脸了。
凤红羽将他的得意看在眼里,轻笑一声,缓缓走上前忽然拔剑,将那只铜皮做的大鼎给一劈为二。
“呀,怎么是空心的?”马上有人惊呼起来。
然后,所有的人,都看向上官志。
“老夫明白了,他的神力分明是假的!”
“所以,才被皇上罚吧?哈哈哈——”
这下子,嘲笑的声音更大了。
上官志的底细被人当场拆穿,怒得想杀人。
这只空铜鼎,忽然从天而降,分明是有人故意扔向他的。
但这时人多,他根本不知是谁搞的鬼。
而凤红羽又早已换下了那身小厮的服装,穿一身普通女子衣衫,外罩墨色的大氅,脸上蒙着面纱,她站在人群里,上官志根本认不出她来。
两个得了银子的乞丐,办完事,害怕被上官志发现,早已跑掉了。
凤红羽看了眼狼狈不堪的上官志,讽然一笑,转身坐进了马车,恍然离去。
。
上官志一直跪到一更天,才敢起身匆匆跑回自己家里。
在结了冰的雪地里,跪了一下午,他的腿早已失了知觉。
爬上马时,还是给了些钱,求人扶上去的。
回到自家府门口,上官志翻身下马时,腿麻了还没有缓和过来,整个人直接摔到地上。
疼得他大骂着府门前守门的仆人,“狗奴才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吗?都不知道来扶一扶!”
仆人们哪里知道他的腿受伤了?下个马也会摔得一身的狼狈?
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他下马的姿势,潇洒自如,他是京中的“第一神力手”,下马还要人扶,会被人笑话的。
直到他骂起来,仆人们才知道,他的腿出事了。
“公子,你怎么啦?”
仆人们惊吓不已,慌忙将他抬回了府里。
上官志是镇远侯府上官氏唯一的嫡孙子。
嫡孙子出事了,惊动了一府的人。
上官志的父亲镇远侯远在南海镇守,府里只有他的祖母上官老夫人和上官夫人,还有她的妹妹上官彤。
三人带着丫头婆子,一齐来到他的屋里来看他。
“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站不起来了?”上官老夫人抱着他的腿,就吓得哭了起来。
上官夫人倒还镇静,忙问原因,“志儿,你上午出门时,不是还好好的吗?下午发生了什么事?这腿怎么冻成了这样?”
上官志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末了,恨恨地骂了一句。
“是凤府的人撺掇着郑凌风害的我!”
当然,他为了面子,不敢说是江明轩要他去的。
要是他听信他人而失了手,会被自己强势的奶奶骂成没用的窝囊废。
上官老夫人眯起双眼,那脸色阴沉一片,“凤府的人?哼,老身一直记着你爷爷是怎么死的,老身忍了这么多年了,他们还不放过我上官府吗?还要赶尽杀绝?”
上官夫人心疼儿子,“母亲,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凤府的人欺人太甚,当我镇远侯府没人是么?”
“别急,跟凤府斗,得想计!他们那一府,如今跟容王府联姻了,不比当初!”上官老夫人冷笑道,“对付他们么,不必我们亲自出手,最好的法子是,找其他人动手。”
“母亲打算怎么做?”上官夫人忙问。
“来人,马上请志儿的姑姑回家一趟来。”上官老夫人略一思索,说道。
上官老夫人的丈夫,死于四十六年前的南海一战。
丈夫死前,她已生下一儿一女,守寡的时候,她也才刚刚二十岁。
倔强好强的她,一直没有改嫁,守着镇远侯的家业,培养一儿一女成人,倒得了个贞妇的美名,被先皇封为超一品夫人。
儿子成年后,继承祖业,继续为朝廷效力,带兵在南海镇守。
女儿后来嫁给沐皇后的姨表兄,崔太傅。
当初的凤二夫人,是女儿的小姑子。
女儿的夫婿,是朝中一品大员,太子的授业恩师。
女儿是夫贵妻荣,多年前就已被封为一品诰命,掌着崔家的中馈。
她平常有什么事,也喜欢同女儿商议。
上官夫人想了想说道,“母亲的意思是,由小姑牵线,让崔府来治一治那凤府?”
上官老夫人个子瘦小,一张脸,生得跟商人一样的精明。
她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儿媳,冷笑一声,“崔家小姑,原先嫁给了凤府的二老爷,被休后莫名死了,虽然是柳氏的儿子休掉的又是死在庄子上,柳氏后来也被休了,原则上跟凤府没什么关系。但毕竟被休时,崔氏的相公还是姓凤,她是从凤府出去的,为这事儿,崔家可一直恨着凤府!让志儿的姑姑吹吹崔老夫人的耳边风,崔老夫人不会无动于衷的。”
上官老夫人二十岁就守寡,独自支撑起了一个侯府,若不是她为人精明狠戾,镇远侯府早衰败了。
上官夫人自然是佩服自己婆婆的手段,当下笑道,“母亲的这一招借刀杀人,果然是妙。”
。
崔夫人初三刚回了趟娘家,初四这一天一更天刚过一会儿,娘家母亲又派了仆人来请她,要她即刻回一趟娘家镇远侯府。
现在都这么晚了,母亲这么急的找她,难不成有什么重大的事?
“母亲可说了是因为什么事吗?”崔夫人捏着贴子,问着自己娘家来的仆人。
仆人早得了上官老夫人的吩咐,将上官志今天所受的欺负,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凤府的那个丫头?”崔夫人眸光微凝。
“可不是么,怂恿着武安侯府的郑世子,将少爷打了一顿!这会儿,少爷还起不了床呢,老夫人哭得跟什么似的,说是少爷的两条腿很有可能保不住了。”
崔夫人的脸色更加的一沉,“凤府这是不将我上官氏放在眼里吗?四十六年前害我父亲死,这会儿又要害我侄儿,我哪能就此算了?”
她出生时才几个月大,从未见过父亲的面,对凤府的人一直十分怨恨。
听说娘家侄儿又被凤府的凤红羽欺负了,她心中积存多年的怨恨又腾了起来。
崔夫人跟着娘家的仆人,匆匆回了趟娘家,果然,侄儿的腿冻得几乎要残废了。
又听了母亲一些叮嘱后,崔夫人又急急赶回府里,马上来找自己的婆婆崔老夫人斐氏。
她明白,自己母亲之所以将娘家的事说与她听,并不是要她亲自动手的意思。
而是让崔府来当这只出头鸟。
母亲守寡多年,已经养成了一种,凡事让他人出手,她只管坐收渔翁之利的习惯。
而婆婆崔家老夫人因为小姑子崔莺死在凤府之人的手里,对凤府的人一直耿耿于怀,要是她稍加说动说动,婆婆一定会出手。
再说了,婆婆崔老夫人斐氏,可是沐皇后的亲姨母,同沐皇后的生母沐老夫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俩。
在京城,高傲的婆婆,一直没将其他府里的老太太们放在眼里过。
崔夫人带着贴身的丫头,提着灯笼,往崔老夫人的屋里而来。
此时,二更天还不到,崔老夫人的屋里还点着灯。
自从罗承志和小姑崔莺一嫡一庶两个女儿罗玉珞和罗玉玟,住进崔府后,婆婆崔老夫人就睡得晚。
一直在精心的调教那两个妮子。
守在门外的婆子见她走来,忙笑着挑起了厚实的布帘子,“夫人来了?老夫人还未睡呢。”
“嗯,我娘家母亲着人送了些高丽参来,命我拿来给老夫人。”崔夫人从一个随侍的丫头手里接过两只锦盒,笑着走进了屋里。
屋里焚着银丝炭,暖烘烘的。
“母亲。”崔夫人笑着走上前。
崔老夫人正坐在灯下,检查两个外孙女的绣活,她抬头看了一眼崔夫人,只“嗯”了一声。
原凤二老爷,后改名为罗承志的两个女儿:一个是崔氏生的嫡女罗玉珞,另一个是侧夫人秋氏生的庶女罗玉玟,一起走上前给崔夫人见礼,“见过舅母。”
两女并非一个母亲所生,罗玉玟跟崔府还是八杆子搭不着边的人。
但因为姿色比崔老夫人的正经外孙女罗玉珞还要美艳几分,崔老夫人的心中便打起了主意,留下了她。
两女知道自己是客居在这里,倒也乖巧懂事。
“你们且下去,我跟你们外祖母说一会儿话。”崔夫人朝二人摆了摆手。
“是,舅母。”
二人盈盈拜下,一起退下了。
崔夫人又挥退了丫头婆子。
崔老夫人见她神色凝重,不禁挑眉问道,“什么事?这么晚了,还让丫头们都回避了?”
“母亲。”崔夫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容王提议,让玉珞去和亲。”
“什么?”崔老夫人的脸色当即一沉。
“是凤红羽的主意。”崔夫人又加了一句。
“凤府的人欺人太甚!”崔老夫人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