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毕竟只是自家的纷争，怎么好跟外人说道？好不好的，还有族里头照看你们，怎么就过不去冬天了？平白无故的，让人家破费着，倒叫人家以为咱们村子不讲人情了！”这话说到后边已经有些重了。

红豆看看李成严正的面孔，没有什么惶恐，倒是觉得可笑——自己原本以为里正虽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官职，但好歹也是一村之长。李成当了这许多年的里正，怎么着也得与一般乡下汉子有所不同。现下看来，也不过是个面子大过天的而已。

昨天分家，李成看起来是站在自己一边，但是仔细想想，其实他也根本没说什么对自己和两个弟弟有利的话。土地和房子，是红豆生父留下来的；小二小三两个算一份，只得到了两亩薄田和几斗粮食。真要是较真看，自己姐弟三个吃亏可不是一点半点。当然，要说李成完全没有帮到自己，那也不是。如果不是他，李海和张氏两口子也不可能那么痛快。

张氏也听出了李成对红豆有些许不满，脸上登时就带出得意之色，也不哭了，尖酸叫道：“到底里正是明白人哪！”

心念转动间，红豆抬手擦了擦眼角。再抬起眼皮来，眼中泪光盈盈，哽咽道：“里正说的我都明白。村里人都肯照应我们，我是知道的。可是这救得了急，救不了穷。我虽然不济，总也不能让小二小三跟着受罪……”

赵达咳嗽一声，不能不说话了。

“红豆是个要强的孩子，人家那银子她也不是白拿的——那往后得给人家做活儿。”

回来的路上，红豆已经跟赵达说了这些东西都是县丞娘子给的钱买来的，赵达还感慨了一番县丞娘子是个善心的人。弄的红豆挺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故意模糊了这赏钱的时间，实在是大大不应该。

李成的脸色好了些，点头道：“若是如此，那倒也罢了。”

又转头对着张氏斥道：“一个妇道人家，成日家调三窝四地闹腾！你瞧瞧，村里这两天让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你若是不愿意好好过日子，我去跟你当家的说，送你回榆树村去！”

张氏捂着脸嚎哭起来，“我也并不愿意这样的！谁不知道我？最是刀子嘴豆腐心，昨儿晚上我就后悔了！小姑子隔了一层，小叔子还亲呢……呜呜，我这不是想着把他们接回去么？这一时瞧见红豆这么大手大脚，也替她心疼不是？”

话音落下，围观的众人哄然大笑。

张三嫂子抿着嘴忍着笑，说道：“是，谁都知道李嫂子怎么回事，最是没坏心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