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浅媚看着唐天霄始终与沈皇后携手呆在一处,虽知他不过冲着沈家在朝中的根基,心下亦是极不痛快,本待要托辞早早离去,谁知住在庄世子府上的虞国夫人南雅意也来了。
因着庄碧岚的缘故,二人彼此心仪已久,但南雅意刻意避着嫌疑,极少入宫,算来这才是第一次见面。
她们一个爽利豁达,明慧机智,一个机敏慧黠,活泼灵秀,交谈之下,居然一见如故,连用膳时众人起身道贺时也自顾说着话儿,竟正眼也不瞧向高高在上的那两位正主儿了。
若是旁人,李彦宏还能狗仗人势治个大不敬之罪,但可浅媚骄纵跋扈早已尽人皆知,找她麻烦无异于再给自己找一顿鞭子;
南雅意敢甩了皇帝一心向着庄碧岚,早就是大不敬了,五年都没人治她罪,想来他一个狗奴才的话更加无人理会了。
午膳后,畅音阁那里早已排下了折子戏,咿咿呀呀地唱起来,连宣太后都赏脸特地来听了两出,挽着沈皇后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回了佛堂听她的经书。
可浅媚、南雅意待宣太后离去,只叫人和跟在唐天霄身后的靳七说一声,便携手去了怡清宫说话,熹庆宫也无人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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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命妇们到傍晚才告辞离去,沈家内眷却未走,据说唐天霄兴致很好,留了她们继续热闹着,沈皇后趁机把一个生得极好的小堂妹介绍过来,意思是想留在宫中为皇家开枝散叶。
唐天霄不置可否,却笑着将那沈小姐邀在自己席上和几位亲近妃嫔一起用膳。
香儿辗转打听到,因南雅意在,前来告诉可浅媚时也不敢流露愤愤之色,只是言语间暗指沈皇后年老色衰无法相争,想用本家妹妹来夺淑妃的宠爱了。
南雅意摇着团扇,莞尔道:“他家女儿倒是多。可惜再多也是姓沈的。”
可浅媚会意,向香儿微笑道:“撷芳宫里的美人儿多呢着,乾元殿还有两个没地儿安置的,还怕再多几个?”
香儿想了想,也得意起来,说道:“也是,他家不怕女儿老死深宫,我们又担什么心?”
桃子却道:“我们淑妃娘娘到底是外邦过来的,行事处处没个帮衬。夫人不如劝劝淑妃娘娘,多和宇文贵妃、杜贤妃亲近亲近,再有人起坏心害咱们时,皇上担待得也不至这般吃力。”
南雅意感慨道:“到底是服侍过皇上的人。听听这话儿,明里为淑妃想着,却处处在为皇上打算呢!这是怕淑妃娘娘太过活跃惹了祸事吧?”
桃子低了头不作声。
香儿犹豫道:“我们虽跟了淑妃娘娘没多久,却也晓得淑妃是再好不过的人。只是这宫里头厉害的主儿多,好人只怕吃亏。”
南雅意便拍拍可浅媚的手,笑道:“你们且放心罢,我就瞧着她玲珑得很。这宫里么……有皇上护着,也就够了。他么——早已今非昔比。”
正说着时,外面又是一阵喧哗。
可浅媚正推窗看时,怡清宫那陈总管已亲自奔了过来禀道:“娘娘,宇文贵妃薨了!”
可浅媚心头咯噔一下,不觉扣紧窗弦,失声道:“你说什么?宇文贵妃?薨了?”
南雅意走近窗前,问道:“熹庆宫那边散了没?”
陈总管道:“都听说了,即刻便散了席。这会儿,皇上和皇后都往明漪宫去了!”
他迟疑片刻,又道:“具体怎样的,还不知道。不过已经有人在议论昨日淑妃娘娘去见宇文贵妃的事了!”
香儿急得拉扯着桃子的手,一迭声道:“我刚说什么来着?我刚说什么来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起人横竖就是看我们娘娘受宠不顺眼,没事还要扯出点事来呢!”
可浅媚抱着肩,脸色发白,却冷笑道:“我受宠又怎么了?我霸着皇上又怎么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打算扯些什么事到我身上呢!”
南雅意团扇掩了唇轻笑,“扯吧,扯吧!且看他们能扯得了几回!这一回……如果皇上再由着他们把你卷进去,才是奇事呢!不过,这宇文贵妃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呢?”
“宇文贵妃……”
可浅媚记起昨日所见的宇文贵妃那等虚弱模样,不觉失神。
她真是好端端的吗?
她真的只是身虚体弱需要调养吗?
昨天唐天霄才说她的病不妨事,今天便传出她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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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霄到快三更时才来到怡清宫。
宫门竟还未关,几处灯火在浅碧窗纱上跳跃,前来迎接的宫人脸上多少有些惶然。
他问:“淑妃呢?”
旁人可能会因去一次大理寺心惊胆战,而可浅媚就是心里不踏实,也不会示弱半分。外强中干也算是她的本领之一,按理这时候她应该若无其事呆在床上睡觉才对。
陈总管和可浅媚的几个贴身侍女都不在,只洒扫的宫女过来回道:“淑妃娘娘往莲池方向去了,香姐姐和桃姐姐们都在那里候着。”
莲池?
唐天霄扫一眼空自亮着烛火的卧房,皱眉,转头走了出去。
靳七提了灯跟在后面,低声问道:“皇上,去莲池瞧瞧?”
唐天霄不答,沉吟道:“这丫头又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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