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活天的冤枉啊，书记！”黄天成一歪屁股，就在李茂才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捂着脸，嘴角浮现出两条蠕动的蚯蚓，似乎要哭了的样子，说：“就是因为工作，我才被婆娘抓了的嘛。”

李茂才冷笑道：“哼，你别做个鬼样子！你不招惹人家，人家会无缘无故地抓你？”

“书记，你又不是不知道，桂花村的婆娘，一个个都特么像泼妇。就说那个刘艳红，你是认得的吧，她不养活婆婆，你也是晓得的吧，早上我批评了她几句，她就扑上来，把我的脸抓破了！书记，你说句公道话，这是不是为了工作嘛？”

李茂才的眼睛像落了一只小虫子似的动了两下，盯着黄天成“哦”了一声，然后看着赵青云，拉长了声音，问道：“是么？”

“是的，是的！”赵青云头点得像鸡啄米，轻声说。

“小赵，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跟书记说话，声音就不能大点么？”黄天成不满意了，叫道：“要不是我这张老脸冲在前面，就你这张小白脸，早特么让婆娘抓个稀烂了。”

赵青云的嘴唇瘪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受委屈孩子的神色，带着一点哭腔说：“支书，这又不是在村里跟婆娘们讲道理，你吼个大嗓门做什么吗？”

黄天成不悦地说：“哼，不好好叫一叫，上面的领导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做村官的苦衷。还以为只是传传上面的指示，收收群众的钱粮，再种种自家的田地，闲的蛋疼，还可以撩撩婆娘的骚，当得好惬意呢！”

李茂才听出了黄天成的话外之意，忙说：“黄老邪，你叫个毛啊叫，我天天和你们打交道，怎么会不了解你们的难处呢？”

“书记，你别多心哦，我说的是上面的领导！”黄天成伸手往上指了指，咧着嘴说：“我们现在有六难：上缴的钱难收；义务工难派；计划生育难抓；民事纠纷难调；公益事业难办；社会治安难稳！你说，哪样不要扯着嗓子喊才行咯。”

李茂才听着听着，感觉有点变味了，就一拍桌子，大声说：“黄老邪，你个驴日的，我关心你两句，你就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了。你说的这些，哪样我不晓得？我跟你说，你当着村支书，拿着镇里发的补贴，就该做这些工作，少喊冤叫屈！”

黄天成听了这话，说：“是的，是的！我早就说过了，只有书记才理解我们的难处，是不是？”

“好了好了，不扯这些闲蛋了！”李茂才摆手让黄天成和赵青云坐下，恢复了一个领导者应有的风度和威严，在桌子后面坐端正了，这才看着两人说：“我们说正事！”

赵青云便拿出一个小本本，摊在腿上，准备做记录。

黄天成则从办公桌上摸了烟和打火机，自己点上，架起了二郎腿，开始吞云吐雾。

李茂才狠狠地盯了黄天成一眼，严肃地说：“你们两个说说，这个周日，郭县长又要去你们桂花村，这是怎么回事？”

黄天成一愣，看了赵青云一眼。

赵青云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李茂才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解释说：“李书记，前两天我去县里见一个朋友，想到村小学重建，就去县委大院跑了一趟，看县领导能不能抽出空来，参加一下奠基仪式。”

“赵青云，你在书记面前逞什么能？”黄天成把脚放了下来，板着面孔，很不耐烦地训斥道：“没有我的指示，你能请得动县长？我不给你盖章，你拿得出村里的邀请函？真是的，对付恶婆娘你躲得挺快，抢功劳你倒挺积极的哈！”

赵青云做出一副乖孩子的神色，低下头，不做声了。

李茂才搞的却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