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蛋黄落入马铃薯粉混着面粉的玻璃碗里,仿佛落日奋不顾身跌进雪山顶,然后被搅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黏糊糊共同投入煎锅。
炉子上的牛奶和香草荚被煮得翻滚起小泡,齐悠悠戴上大大的手套,举着锅柄小心地把牛奶倒出,等冷却后加进糖和玉米粉,看它们在搅拌器下渐渐立起软尖,再撒一点香草粉,高高举起端在面前,深吸一口奶油的香味,嘴角牵起个满足的微笑。
然后她围起自己的LV围裙,架上平底锅开始煎可丽饼,涂了黄油的锅底再盖上层薄薄的面糊,当锅里出现诱人的金黄色,就得铲起放在烤盘纸上。
齐悠悠压着尖下巴,认真在饼身上抹着刚打好的奶油和樱桃馅,当这样的程序反复25次后,她耷拉着脑袋坐下,喃喃说:“还是不行,太厚了!”
做出25层樱桃可丽饼,这就是周东游对她提出的终极考验。
经过十几天的帮厨后,周东游发现齐悠悠对做烘焙极有天份,普通的甜点并不足以难倒她。于是想出这道考题,只有完成后,才能允许她正式拜入他门下。
可丽饼本身并不难做,可如果要做到20层以上,还得保持造型和口感,就非常考验甜点师的技艺和天份。齐悠悠白天在餐厅忙得脚不沾地,只有靠在家的时间练习,可至今都没做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
她垂头丧气趴在桌上,手指揉着发酸的小腿,努力撑起往下搭的眼皮……
她实在太累了,恍惚地觉得这十几天做的事能顶得上整个前半生。下巴撑在桌上,望着自己被剪平磨白的指甲,鼻尖莫名一阵发酸:要融入社会真的好难啊……可她再没有甩手不干的权利。
揉了揉眼睛掏出手机,依旧没有父亲的消息:他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不好,会担心自己吗……
渐暗的荧幕里映出一张快要哭泣的脸,目光却在这时扫到一个名字,于是硬把眼泪给憋了回去:有人一直拉着自己,哪还有资格自怨自艾。
齐悠悠甩甩头站起,冲进卧室拿出那本时尚杂志,其中某页因为被反复翻看已经揉出褶皱,手指抚过那张已经被微微磨白的广告图片,感觉浑身的力气渐渐在恢复,握紧拳头想:一定加油啊,只要坚持下去,就能得到这个发箍了!
可就在她拿着小勺子,一口口吃掉失败的可丽饼时,突然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咯咯咯”声在深夜里响起,效果堪比惊悚片。
齐悠悠吓得倒抽口气,差点被口里的食物噎住,看了眼时钟正指向11点,钟岩一向注重避嫌,根本不可能在这时过来。她随手抄起把厨师刀,脚下打着颤走到门前,眼看那扇门被推开,就伴着声中气十足的尖叫举起刀……
“靠!”钟岩扶着额,原本因酒精而生疼的脑袋被叫得快炸开,当他看清举着刀一脸不知所措的齐悠悠,顿时也有点迷糊,皱眉对旁边那人吼:“你送我到这来干嘛?”
扶着钟岩那人也被吓得不轻,他是飞鹰的一名元老队员,经常会陪着钟岩出席应酬,以往每次他在市中心喝醉了都会给送到这里来。可今天他刚从醉醺醺的钟岩身上摸出钥匙开门,就如撞鬼般听见一声尖叫,外加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咦,会有穿着猫爪睡衣的女鬼吗?
他张大了嘴在齐悠悠和钟岩之间看了两遍,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赶快把钟岩往沙发上一扔,飞快逃到门边笑着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说:“我先走了,嫂子。”
钟岩被甩在沙发上,按着太阳穴□□了一声,他今晚确实喝得太多了,都忘了交代不能送到这里来,可这时也实在动不了,索性在沙发上横躺下,哑着嗓子问:“有水吗?”
齐悠悠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恢复,红着脸跑进厨房,倒水时手还有点发抖,努力让自己忘掉刚才听到的称呼,捧着水杯小跑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