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弦闻言一顿,继而猛的抬头看向吴阗,一时间几乎不愿相信自个的耳朵。
贪图富贵!?隔的太久,苏弦不记得上辈子的吴阗是不是也说过一般的话,便是说了那时的懵懂的苏弦也不会听得懂,不过,也幸好听不懂!
莫名其妙的被接回府,被崔嬷嬷调/教,被不容拒绝的领去郕王府,失了清白,一辈子都成了低人一等的侍妾——
这一切,在自个的亲身父亲眼里,原来都是她咎由自取,贪图富贵?
苏弦低着头,紧紧咬着牙关,她唯恐自个会一抬头,便会忍不住对着眼前之人开口质问甚至破口大骂,激愤之下,拳头也攥的死死的,荷包上精致的珠纹刺绣都咯得她手心生疼。
这倒放佛是提醒,苏弦忽的松了手,本就只是两张交子,荷包落叶一般轻飘飘的落到了地砖上,甚至惊不起丁点动静。
苏弦嘲笑的撇了撇嘴角,抬头看向了眼前的父亲吴阗,缓缓道:“是,大人若没有旁的教诲,苏弦便就此别过了!”
苏弦此刻的面色着实说不上好看,吴阗看着地上的荷包也觉不对,开口正欲说些什么,决心已定的苏弦却是不再理会他,垂着眸子,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
“姑娘,姑娘!”眼看着就要出了渔樵斋的大门,虽不知是怎么回事,白鹭也不得不伸手紧紧拉住了她,外头人来人往,这么快步疾奔的样子可不好让旁人瞧着。
苏弦身形一滞,停了下来。
“老爷在府里过的不痛快,一味读书,性子又有些迂气,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姑娘也不必放在心上。”白鹭挨着苏弦,声音压的极低:“不过是个拐着弯的长辈,在府里又是个做不得主的,实在是碍不着姑娘什么。”
这时的白鹭还没从吴琴那知道苏弦的身世,这一番话也说得是推心置腹,分外诚恳,苏弦回过了神,看着白鹭面上的担忧便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佛祖垂怜,让她有幸重活一回,可不是为了拘泥于这等旧事的,吴老爷不是说她贪图富贵吗?左右也舒服不了几年,她便是真的贪图了又如何?若能受上几年宠,或者真的怀了子嗣,她也算有靠,以郕王妃的贤惠,说不得还真能让她带了孩子活过这一辈子,府里既已让她成了个孤苦无依、寄人篱下的表姑娘,那她便索性真当自个是父母具亡罢了。
只是可惜了那二百两银子,她到在郕王府后打点下人,未雨绸缪往皇觉庵里寻人安置,那可都是得要真金白银的!苏弦想着又摇了摇头,罢了,不拿也好,还省的她日后亏心,离郕王病死还有许多年呢,银子这东西,总能想着法子!
这么想着,苏弦便笑了笑:“你说的对,咱们赶紧回吧,太太那头许是要用罢茶了。”
午膳早已吃罢,等用罢茶点便要动身回王府了,两人便也不再耽搁,果然,回了文竹院后,未过多久李氏那里便打发了人催苏弦动身。
李氏恋恋不舍,直把女儿送出了门外还在拉着吴琴的手絮絮说着些什么,苏弦一人也没法上车,便也只得跟在后头低着头立着。这般等了半刻钟功夫,苏弦才终于跟着吴琴一并上了回郕王府的马车。
车内温香软卧,幽香袅袅,吴琴靠着锻面的彩蝶方引枕,抬手叫一旁的丫鬟将暗格里的四色点心拿了出来,朝苏弦笑道:“我不怎么爱吃甜,回回摆着也是浪费,妹妹尝尝,看可合你的口味?”
不待苏弦开口,一旁圆脸桃腮,满面喜庆的丫鬟便笑着插话道:“还不是主子月前夸了它一回,倒叫王爷记着了,吩咐了刻刻给您备着呢,主子多少用些吧,不然岂不是亏了王爷一片真心?”
“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了,我与妹妹说话,有你插口的地儿?”吴琴口气虽严厉,眼里却透着笑,那丫鬟显然是得宠的,也不甚在意,笑眯眯的朝着苏弦告了罪:“奴婢彩云,见过表姑娘。”
吴琴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苏弦自然还记得她,后来被吴琴嫁给了府里的管事,郕王获罪病逝之后,应是被一并发卖了。
“快尝一口看看,别听这丫头胡说。”见苏弦低头不语,吴琴以为她是认生胆怯,无意一般解释道;“王爷瞧着威严,对自己人却是从不亏待,无论吃食用物,但凡你说个喜欢什么,他便恨不得把这东西堆满了你的屋子,只叫你够够的,再也不想看见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