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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佛前哭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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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带着几名侍卫,先于天子行驾一步到了空相寺,让中僧人做好接驾准备。此时空相寺正准备关门,王建赶忙冲了过去,掏出一块帅印对关门的方知道:“小师傅,我乃朝廷天子神策军都尉王建,从蜀中迎天子回长安,今大军行至此处,想在贵寺为天子安排夜宿一宿,请快快待我面见住持。”方知一听,吓了一跳,连忙开门迎接道:“大人请随我来,随我来。”于是方知将王建等人带到了大殿之上,此时行柯一干人正在做晚课,忽然听得门外脚步声,王建等人身穿盔甲,腰别长刀,手持帅印快步走了进来。方知道:“方丈,方丈,天子来了,天子来了。”众人一片哗然,立即站了起来聚成一团。王建亮出帅印,道:“方丈,今日天子由蜀中回归长安,今日路过此处想在贵寺住宿一宿,请早早做好接驾准备。”听王建号令,众僧人立即下跪道:“遵命。”行柯接着道:“可是将军,我寺缺衣少粮,没有上好饭食招待天子,这可如何是好。”王建道:“方丈大可放心,天子行鸾衣食住行皆样样齐全,你们只需提供上好禅房即可,其他的就不用管了。”行柯道:“如此甚好。师弟你立即带人将菩提院厢房打扫干净,其余人随我一起到门外迎接天子銮驾。”于是行云带着一行弟子立即朝菩提院厢房跑去,其余人在行柯的率领下跟随王建跑到了大门外,早早地跪在地上准备迎接皇帝大驾。此时静休便躲在大殿佛像背后,准备待众人睡下后去跟王建见面。

稍许,只听得山下金鸣之声,一群侍卫,太监宫女伴着天子銮驾徐徐走来。来到大门前,轿夫小心翼翼将銮驾放到了地上,两名宫女连忙凑上前去,弯腰伸手,将里面的人给扶了出来。地上众僧人立即齐声高呼:“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答道:“众人都平身吧。”众僧道:“谢,吾皇。”于是众僧人方才起身抬头,以观天子真容,可是没想到众人敬仰的天子却是如此年轻,说起来跟静休倒是差不多大。方知心想:“这就是当今天子啊,如此年轻,跟我差不多年纪啊。”只听得天子道:“久闻空相寺乃是中原四大名刹之一,今日朕有幸借宿于此实乃佛缘。既然来到了禅院宝地,自然是要一拜禅院佛祖了。不知这里哪位是住持方丈?”行柯徐步走了上来,弯腰行礼,念了个阿弥陀佛道:“空相寺住持行柯见过陛下。”天子道:“不知贵寺大雄宝殿供奉的是那几位仙佛?”行柯道:“鄙寺大雄宝殿供奉的乃是竖三世佛,现世佛释迦摩尼,前世佛燃灯古佛,来世佛弥勒佛。”天子道:“既是三世圣佛,朕更应虔诚叩拜了。田公公,你随朕一起去拜一拜吧。”此时,从銮驾后面站出来一位中年微胖男子,他立即小跑到天子跟前道:“奴才遵旨。”于是田公公立即搀扶着天子在行柯的引路下来到了大雄宝殿。此时静休正躲在释迦摩尼佛像后面,稍稍探出脑袋,也想一睹当今天子尊荣,只见这天子身材偏瘦,身高五尺有余,头戴紫金发冠,身穿双龙黄袍,举止投足间夹带一股书生之气。静休心里默默道:“这就是当今天子,李儇。百姓都言他昏庸无能,宠信宦官,好游乐,不过看起来倒不像是这种人啊。”此时天子李儇将裤掩一扯,轻轻地跪在了蒲团之上,双手合十,一脸严肃,面向佛祖塑像道:“佛祖在上,当今大唐贼寇造次,藩镇割据,兵燹连年,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我虽身为天子,却不能固守宗庙,护住京师,反被黄巢贼子逼至川蜀,苟且偷生,实在愧对我李氏列祖列宗。望佛祖怜我大唐,怜我臣民,庇佑天下能早日太平,国家能早日不在分裂。李儇在此叩拜。”说着说着,李儇声泪俱下,跪在佛祖面前伏地不起,嚎啕大哭。此时旁边的田公公凑上前来安慰道:“陛下,自古明君皆多收磨难,刘邦有白登之围险些丧命,昭烈帝(刘备)也辗转多念祀委曲求全,玄宗皇帝更是因安史之乱出走川蜀。而陛下如今年纪尚轻,经历这些磨练不足畏惧,更不应丧失信心。”可是李儇此时正哭的带劲,也没有理会田公公的话,田公公见状,未加思索,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冲着佛像顿时嚎啕大哭,道:“佛祖啊,佛祖,都说你大慈大悲,为何你今要让我天子如此磨难。陛下自十二岁登基以来每日勤学治国之道,五更起床,二更才就寝;亲政以后更是日夜阅读奏章,时刻关心国事,可无奈天下仍是如此纷乱。倘若能用我寿命换得大唐昌盛,能为陛下分忧,我田令孜甘愿立刻就死,绝不皱一下眉头。”话语刚出,人群中的法武突然双眼一瞪,脸色泛红,一脸愤怒,仿佛带着无限杀气,但在天子面前,他也不敢造次。

李儇听得田令孜如此呼天泣地,也不免被其感动,反而站了起来安慰道:“田公公,你之忠心朕心里有数,但国运如此也许是天命,你也不必如此,起来吧。”田令孜叩谢天子后,假惺惺地擦拭了一下眼泪,便站了起来。此时法武双目怒视着田令孜,仿佛想立刻将她生吞活剥一般,但田令孜倒也没有察觉。

拜完菩萨之后,田令孜便护送李儇回菩提院禅房了,然后御厨们便开始在空相寺食堂开始准备晚膳了。由于这里是寺庙,李儇也是信佛之人,对僧人倒也尊敬,便下令今晚只吃素斋,不沾荤腥。所以这些人倒也没有为难众僧人。晚膳做好了,几个太监便将天子那份送了过去,剩下的便留给了在场的神策军将领们,王建领着几名侍卫将军在一旁的桌子上吃了起来。稍许旁边的僧人们也开始吃起了自己的晚膳。王建从军已有多年,因此养成了吃饭快的习惯,当他吃完饭食,转过头看众僧人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僧人们饭碗里都是些清淡米汤和野菜草根,就连方丈的碗里也是一样。他不禁来到行柯面前问道:“方丈,你们为何吃这些?”行柯道:“空相寺历经数翻贼兵洗劫,早已是空无一物了。如今百姓们也是食不果腹,也无人能再来供奉香油,唯有靠这些野菜草根度日了。”王建道:“如今天子幸临,岂能让你们如此受苦。”说完,王建转身喊道:“钱主簿何在?”此时从人群中跑出来一身穿素以的先生,手持账本算盘跑到了王建面前道:“王将军,属下在此。”王建道:“立即搬一百袋大米,一百袋面粉送于空相寺众僧人。如今天子驾临,岂能不恩泽于他们?”钱主簿道:“可是将军,田公公历来对军粮管理严厉,倘若我们私自送出这两百袋军粮,这窟窿该如何弥补啊。”王建道:“既然是田公公亲管,我也不为难你。这两百袋军粮就以我的薪俸来抵偿吧。什么时候偿完,什么时候为止。”钱主簿道:“将军如此深明大义,属下万分感激,我这就去办。”众僧人一听,不禁全场欣喜,许久都为吃过白面馒头了,没喝过米粥了,纷纷对王建感激涕零。行空道:“王建军如此慷慨,我代表空相寺全体僧人向阁下表示感谢。阿弥陀佛。”王建道:“方丈不必客气。要说起来,我跟你空相寺还颇有渊源呢。”行柯好奇道:“噢,将军此话怎讲?”王建道:“我有一位结义兄弟,曾经便在贵寺做武僧。五年前我便是在空相寺大门口与他告别后才投军从戎的。只可惜啊,后来我派人来找寻于他,却听说他被歹人掳走,生死未卜。”行柯道:“将军所说的可是我徒静休 ?”王建道:“没错,正是静休。”行柯道:“将军切宽心,静休并未死,前几日刚刚离开我寺。”王建一听,甚是激动道:“什么,他没死?此话当真?”行柯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王建道:“那他现在何处?”行柯道:“他前几日已离开这里前往圆济寺探望他师傅师兄去了。”王建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二弟福大命大,其实如此容易就死之人。只可惜啊,我今有皇命在身不可擅离职守,否则我一定去圆济寺找他好好叙叙旧。”行柯道:“来日方长,相信将军定会了此夙愿。”.....

于是众僧人在欢喜众用过了晚膳,而后各自回房去休息了。夜晚,一向安静暗黑的空相寺,今日确实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众侍卫点着火把将空相寺团团围住,卫队士兵也是来回巡逻,只为确保天子安全。此时的李儇已经在房内就寝,门口数十名侍卫威严赫赫守着。田令孜便住在李儇右隔壁,王建身为神策军都尉,地位仅次于田令孜,因此是一个人住在李儇左隔壁,一来显得他们地位尊崇,二来若有刺客也可即时护驾。其余的将军们则三三两两分睡在各个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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