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晓曦朝秦天宇微微一笑，脸上的小酒窝很迷人，道：“你好，真是对不起呀，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她的声音细小而动听，像风铃在空谷回响。

“没事。”秦天宇捡起地上的书，是一本精美的画册。这画册在国内根本买不到，他忍不住翻开看了看，马上爱不释手，里面很多国外著名画家的画，如梵高的《向日葵》，高更的《美丽的恩琪拉》。

秦天宇学过画画，他初中时的美术老师陈小刚，原是省城美术学院一位讲师，下放到他的老家清源镇修水库，和当地的一位姑娘结了婚，后来在镇上的中学当美术老师，再也没回城。他上了年纪，头发花白，家在四楼，秦天宇常给他家送蜂窝煤，免费搬到楼上，有时正好碰到他在家里画画，搬完煤球就立在他身后慢慢欣赏。陈志刚发现秦天宇这孩子比较老实，对画画有兴趣，就教秦天宇一些简单的素描，水墨画。时间长了，他发现秦天宇很有学画画的天赋，就收他为关门弟子。

秦天宇对画画的兴趣和天赋，都来源于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也是知识青年。秦家三代贫农，他的爷爷左腿还在革命战争时受了伤，子弹的碎片没取干净，留下了病根，瘸着腿不能干活，当时在生产队当会计，记每个人的工分，生产队是按工分发粮票，没人再敢找秦天宇母亲的麻烦。

秦天宇的母亲生下秦天宇的弟弟之秦天明后，营养没跟上，躺在床上一病不起，没几个月就死了。她的遗物，是几百张画稿。每次想母亲，秦天宇都会拿铅笔临摹画稿。有时，秦天宇还会凭脑海里很模糊的印象，画几张母亲的肖像。画完怕家人发现伤心，就偷偷撕掉。

秦天宇从小想报考美术大学，去母亲的学校学习，但家里连一个石膏像都买不起，艺术学院的学费也普通专业的要贵很多。秦天宇从未向他父亲提过私下学画画的事，更不用说要当画家的梦想。他的父亲有时在家里看到秦天宇画画，还批评他不好好学习正经功课。

兰晓曦看到秦天宇手拿画册，看得入神，便在阳台上说，“能不能麻烦你，等我一下，我就下来拿书。”

兰晓曦跑下楼，脸由白变红，气喘吁吁。接过画册后，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用小手捂住了胸前的十字架，呼吸急促，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秦天宇急忙问：“你怎么啦？”

“没事，歇一会就好。医生说我的心率不齐，血压比较低，不能剧烈运动，可能是刚才跑下楼，太快了。”兰晓曦望着秦天宇的眼睛说：“你也喜欢画画？我刚在楼上看你看得入迷。这画册子豪哥从法国给我带回来的。”

秦天宇“哦”了一声，他从小没有出过国，欧洲对他来说，只是世界地图上的一块补丁。上地理课的时候，老师也只是转动一个小小的地球仪，用木棍指着上面小方块说，这里是美国，这里是俄罗斯，这里是欧洲。他心想，那个子豪估计是兰晓曦的男朋友吧，她提起他的名字，一脸幸福，便没有再多说话。

兰晓曦望着秦天宇的眼睛说：“你以前画过什么吗？”

秦天宇回答说：“小鱼，竹林，大坝，瀑布，彩虹，兔子，好多呢，都是生活中见到的。”

兰晓曦说：“我属兔的，有个外号，就叫兔子，你画的兔子，能不能带给我看看，我喜欢画画，我姥姥特别喜欢看我画画，可惜我画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