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大半个时辰,就是子时。
阿蓁站在殿前,垂首而立,皇帝走出来的时候,眸光淡淡地扫过她的脸,有片刻的凝滞,然后,淡淡地道:“明日辰时,去正霄宫见朕!”
“是!”阿蓁应了一声,眸光没有抬起,低着头,看着殿外的青石板砖,一片香樟树的黄叶飘落在她脚下,是秋凉的气息。
皇帝一走,慈心宫大门紧闭,守卫森严。
长孙统领调派了三百禁卫军守在慈心宫外,严阵以待。
长孙统领是受沈路的调派,沈路是假传圣旨,他知道,这一次即便可以阻止望乡阁的刺杀,也会有下一次,而他,则会因为这一次假传圣旨丢了脑袋,可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他没有告知春意,不愿意把春意拖下水。
皇帝今晚翻了昭贵妃的牌子,昭贵妃入宫已久,承宠的次数是最多的,二十六岁的年纪,在宫中已经算是老人了,十六岁入宫,十年光阴,悄然滑去。她娘家显赫,父亲是兵部尚书,任职尚书之前,是铁血将军,旧部甚多,她的兄长,又是十二万禁军统领,掌管整个皇宫的治安和京师巡防,所以,入宫第三日,便连续侍寝五天,除昔日先皇后与敬贵妃
之外,后宫最宠第三人。
殿中,冷逍阳与阿蓁坐在皇太后跟前,苏嬷嬷则站在皇太后身后,四人都没有说话,静待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太后先打破宁静,说起了如今后宫前朝的局势,自然,便说到了皇后和琪亲王一党,皇太后对冷逍阳说,“哀家知道你不管朝中之事,但是,你务必答应皇祖母,用你一切方法阻止昭贵妃与皇后真正结
盟,后宫她们如何折腾,哀家不管,但是前朝局势关乎天下苍生,哀家不能让他们乱了先祖和先烈们辛苦打下来的江山。”
冷逍阳沉默了一下,缓缓点头,“是!”
“只是,”苏嬷嬷担忧地道,“如今皇后与昭贵妃结盟,是迟早的事情了,只怕王爷也阻止不了。”
皇太后愁眉,复明对她来说,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因为,她今夜只怕是过不了。
她能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妥当,唯独最害怕的就是长孙尚书与高相国结盟。夺嫡,往往最狠心的,不是皇子们,而是皇子们身后的力量和党派,这些人,为了做开朝功臣,不惜用尽各种狠毒的手段打击对方,也不惜用天下间最恶毒的语言去挑拨离间,让兄弟反目,成为不是你死
便是我亡的仇敌。
阿蓁嘴巴微微张了一下,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没说。
苏嬷嬷留意到她的举动,问道:“七小姐是不是有好的主意或者建议?”阿蓁本是不愿意多事,但是确实如果长孙尚书与高相国结盟,将对天下局势有不可挽回的影响,便淡淡地道:“其实,两党是否能够结盟,还看皇后与昭贵妃,当然,最终还是看昭贵妃的意思,找个人自然
一点去告诉昭贵妃,她昔日腹中孩儿,到底是何人所下的毒手,那么,结盟自然不成。”
皇太后一怔,“你说什么?什么意思?”阿蓁唇瓣勾起一抹淡笑,“有些事情,因果循环,皇后忌惮昭贵妃,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如今看似友好,只是谁不知道只是面子上的事情?她岂会不忌讳昭贵妃危及她的后位?所以,当初昭贵妃有
孕,宫中能下毒手的,便只有皇后。”
苏嬷嬷摇头,道:“但是,当初调查过,昭贵妃的孩儿是因身体虚弱而胎停的,没有人下毒手。”阿蓁笑笑,“调查?是御医们得出的结果吗?以皇后当时的势力,要影响太医院的调查,谈何容易?再说,若不是当初伤了根本,为何昭贵妃这些年,一直没能怀上?昭贵妃出身将门,武功虽然不说很好,可到底练过,底子摆在那里,怎会因为身体虚弱落胎?相信昭贵妃也怀疑过的,只是,她当时心思简单,也太过相信皇后,此事便不了了之,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如今纵然怀疑,可太医院大部分人都换
了,而且老院判也退休离去,就算想调查,也调查不到了,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她心中有数。”
皇太后心中陡然明亮,眸光锁紧阿蓁,“你对后宫情况,怎会如此清楚?但是哀家不管这样,哀家只想知道,当初,是不是皇后下的毒手?”
阿蓁迟疑片刻,轻轻地点头,“是皇后!”
“证据?”皇太后问道。阿蓁笑了笑,望着皇太后,眸色冰冷,“要证据有意义吗?皇太后如今不是要追求当年事情的真相,只是要两者不能结盟,有没有证据都一样。不过,如果皇太后真想知道我为何会这样说,不妨明日皇后来
请安的时候,我让皇太后看看皇后身上,到底有几条鬼婴性命。”皇太后凝了一下,忽地冷笑一声,“哀家若真有命活到明日,必定要亲眼看看,哀家的好儿媳妇,到底害了哀家几个孙子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