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
‘簌簌簌——’
‘簌簌簌——’
在中土这一片飘在虚空中的土壤的边缘。
不时的有流光乍泄。
一个蓝色皮肤，身高八米的男人负手而立，站在土壤的边缘，眺望着不断从虚空中闪过的那一颗颗“流星”。
他认真的看着。
那些急速闪过的流星中，也许会有一刹那，被他的双眼捕捉到一些一闪而过的画面。
有许多人和他一样，时时刻刻，日日夜夜的关注着从虚空中闪过的画面。
但和他不一样，他是站在岸上。
而那亿万他这样的人，站在虚空中。
以前不这么累。
从一千年开始，他们整个文明的所有人就都开始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观看从虚空中闪过的画面了。
时光君。
这就是时光君。
对外他们这么称呼，对内，他们称呼自己为‘天选文明’。
中土的三亿年前，宇宙的不知多少年前，已经无法计算。那时候，天选文明到达了这里。当时天选文明的领袖，第一个发现这里的虚空有时光长河。在那里一看便是万年。
然后，他开始自称时光君。
于是，天选文明的每一代领袖，从此都自称为时光君。
对外人，对后边进入中土的人，他们懒得去和蝼蚁介绍自己。所有，外人就一直以为他们这个种族就叫时光君。外边的人都以为，他们就是和中土一起诞生的文明，中土诞生的时候有时光长河，随后就演化出了时光君。
这是不对的。
是先有中土，先有时光长河，才有时光君。
如今的时光君，已经是第五代时光君了。
时光君站在岸上，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从我曾祖父那一代开始，就发现宇宙深处，银河系是一片禁区。看不透，推演不出来，充满万般神秘。我曾曾祖父曾踏星河肉身横渡寰宇前往银河系，但是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曾祖父在中土等了一万年，没有等到他的父亲。于是我曾祖父也踏星河前往银河系，也没有回来……”
“我祖父决定不去了。就留在这里，企图从时光长河里看见一些端倪。我祖父看了两亿年。然后传位给我父亲，从此消失在了这片天地间，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从小，我父亲就告诫我说，那应该是宇宙中的一个奇点，万般诡异的事情都容易在那里出现。也有可能机缘也是从那里诞生。”
“然后有一天，我父亲观看时光长河的时候，被不断冲刷虚空的时光击中，消失了，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我继位了，我比他们都聪明，我看透了一点端倪，那里像是被某个存在庇护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庇护。也不知道那个存在是谁，是生灵？还是一个奇怪的法则。不像是人，因为从未露面过。”
“我是不信这个邪的。天狼星出现了修炼文明，我就犹豫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让接引去了，我想看看，来自银河系的到底是什么存在？竟然把我曾曾祖父，和我曾祖父全都搭进去了。”
“所以接引就试试探探的给银河系开了个通道出来，把天狼文明给接引了进来。哎，太让人失望了，天狼文明一进来我就去看了，没有什么神秘的。和我们是一个球样。我既失望，我又有点松了口气，看来银河系只是三千宇宙中一个比较奇怪的，有什么时空乱流存在的地方吧。只是可惜了我两个祖宗。”
身后。
一个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头上长了一根独鹿角的女人，一身轻纱坐在他身后的草地上。
素手凭空在虚空里一捏。几千万公里之外的一个闺房里，一盏茶壶被拿了过来。
她笑吟吟的将茶倒在虚空里，那黄橙橙的茶水就飘在虚空中，像是被一个透明的杯子装着了。
她捏着虚空轻柔的喝茶：
“我来这里没空听你说你的故事。对你的故事也并不感兴趣。”
时光君长叹一声，没搭理她，依然自顾自的说道：
“其实我对天狼星还是有点忌讳的，毕竟来自我两个祖宗消失的地方。但是后来我才发现，那里真的有古怪。进中土的……不是那些人。”
“这就是巧合嘛？还是说，一切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必然会发生？疏忽了，疏忽了啊。这么多人关注了银河系这么多年。结果让一个天狼星文明障眼法了这么多岁月……我在想，怎么它就偏偏出了个天狼星呢？要是没有天狼星的出现，说不定我们早就发现地球了。”
“知道那片星系有古怪，但所有人都以为古怪是天狼星。哎。草率了，丢失了大好时机。要不是让天狼星打了障眼法，我们何需如此被动呢？”
女人眼里闪过一抹嘲讽之色：“纵使没有天狼星，你发现了他们又能如何呢？非存亡之时，你又不敢踏入那片星河里……据我所知的，你曾曾祖父，和你曾祖父在那片星河走丢了之后，你们先后派出了近亿的强者，去寻找吧？结果也在那里走丢了没回来。那里好像克你们？接引去都没事，偏偏你们天选文明的人去那里，就一定出事！”
时光君苦笑一声：“我们不去也可以啊。那时候地球人还是科技文明吧？孱弱的都不用我们出手，不灭他们就是了。哪怕我是鼓动几个文明派人去地球，以什么高等文明的身份降临，传给他们一些科技的产物，把‘路’给他们带歪。要不了几万年，自然就把他们淘汰掉了。授之以鱼的技术，在宇宙中是会很快被筛选掉的。”
这片宇宙。
如果一个文明的科技，或者是技术，来自于别人的馈赠。那么自然的规律，会让这个文明慢慢走向怠惰。要不了几万年，大过滤器就会将这个文明筛选掉了。
但是一路凭借自己实力走起来的，那就可以存在很久。至少，存在科技‘停滞’的可能性很小，至少是在往前和进化之鞭在赛跑的。
女人想想也有道理，但是不打算和时光君纠缠这个问题：
“接引是你们的分支。也是两亿年前，你们和一个文明杂交繁衍出来的杂种。他们能去宇宙各个角落，你们办不了的，让接引去办吧。”
时光君勃然大怒：“你说话放尊重点！接引现在也是一个文明。”
“杂种也叫文明？”
女人笑着看他，根本不惧怕时光君发火，只是悠哉的说：“我来是传话的。我家主子不知道在忌惮什么东西，也不愿意亲自去那个星系里。他大智慧，他都不亲自去，我们下边的人就不值钱了？那我们肯定也不愿意去啊。一个大家都怕的地方，那肯定有问题。所以我家主子的意思是，那就直接敞开大门让他们来。”
“让他们早点来。别在那里游荡了……拖得时间久了，万一真厉害起来了就不好弄了。”
时光君猛然一瞪眼：“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让接引把他们接引到中土来吧。只要来了中土，就有万族和他们争。只要他们开始和万族争，那我们就能制定秩序和规则。那就一切尽在掌控中了。”
说的很明白了。
就是怕地球人在银河系里游荡，那片地方神秘的很，在化外之地，不再中土人掌控之中。
与其让地球人在银河系里发展几千万年。不如早早接引到中土来，至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展，那一切就在掌控中了。
时光君勃然大怒：“整个中土都知道是我们放出的时光尘埃，真当人傻啊？没人说，只不过是忌惮。他们要是真来了，那不得仇视我们？这因果，我们是无法接受的。现在对他们一切都是未知的，我们不允许一个未知的文明与我们有仇恨。这会影响到我们的发展。”
女人笑道：“没让你们亲自下场，这不就是已经留了后退的空间了吗？一切都是试试探探的，一切都是很婉转的进行。也没有把劲用老。就是为了有转圜的余地，不是吗？现在试探的结果是，这个文明才刚起来，发展就如此迅速。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我们要输，那就掀桌子，不赌了。”
“我们要百分百的胜率。不管这中土谁崛起，纵是以后中土有第六家永恒文明了。我们要的是永远不亏。提前把他们接引进来，就相当于提前阉割了吧……这招棋，也是不得不走。对你们影响不大，只要舍得脸面你们退一步，以后他们不还是在掌控中？留了后退空间的，怕什么？”
时光君脑海里思索了片刻。
他也知道，自己其实也就是一招棋而已。
现在后退一步，是有把握保住天选文明的……
甭管他们潜力多大，只要进了中土，只要开始和万族去争。那就必然被卷入轮回的旋涡里，必然在自己的秩序里生存，跳不出框框的。
“好。”
“什么时候？”
时光君沉声道：“上个月仙女系已经出去了。带着万族的人去的。我得等个结果，我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实力再做决断。你这一招是后招。能灭就灭了，看到结果，要是感觉实在灭不了了，我们再后退一步。”
女人想了想：“可以。”
说着，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这里。
消失的瞬间。
女人坐过的草坪，忽然开出了鲜花。然后鲜花迅速的枯萎，落败。
几秒钟的时间。鲜花死寂。过了一会儿，又开出了鲜花。
地上的草也是如此。忽然一下茁壮成长了起来，然后迅速的衰败死亡，然后又开始新生萌芽……
知道，这是故意给自己露一手，敲打呢。
时光君依然还是不由得瞳孔一缩，喃喃一声：
“轮回境……什么时候竟然轮回境了？”
他眼神有些忌惮的看着前方的虚空：
“不过是一个丫鬟。竟然也轮回境了。你主子现在又是怎样？该不会已经证道了吧……”
想着，时光君忽然心头一喜。
他知道，有了两个后手了！
仙女系去试探一下实力，出个结果给自己。要是强大，那自己就退一步，把他们接引进来。要是不强大，那就真的发动万族去银河系当炮灰了。
这是第一个退路和后手。
第二个退路和后手……
就是，如果来了中土，他们在可控范围内。愿意去与万族同化，那就用岁月摧残掉他们。
如果他们不讲规矩，跳出秩序。那……就有人直接在中土出手，哪怕沾染未知的因果也要把他们灭在中土了！
两个后手。
万无一失。
女人故意露一手，就是让时光君放心，给他点底气。变相告诉他：别怕，我们把地球文明吃的死死的。
总是要来中土的嘛。来了就好办了……
但是在此之前，时光君还是想要等个结果，结果出来了才保险。后退空间能更大一些。
再次转眼看着时光长河，时光君苦笑一声，自嘲的笑道：
“什么特么的时光长河……”
时间是宇宙中的一个规则，其实也不存在时间。只是这个世界在运动的过程，这，被称之为时间或者时光。
人，能窥探到未来发生的事情吗？
不能……
什么特么的时光长河？时光君早看透了。
那不过是宇宙中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的，一个个概率闪过的画面！
“……”
与此同时。
银河系之中。
李长生听人讲完了所有的事件经过后，总算明白了大家为何如此的看重自己。
不由得一撩衣襟站了起来，傲然看着无尽虚空：
“天不生我李长生，人间正道是沧……人间万古如长夜。”
他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