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此刻是的。
突然在倾盆大雨中,一团柔和浅浅的白光在黑暗雨幕里升起。
光芒并不刺眼,而且范围很小,若超过千米范围,恐怕根本不会注意,也就是说,不管是谁,只要没有游过猛虎湾就不会注意到这光芒。
同时这光芒,又足以让孟小虎看到一直悄然跟在他身后的人。
一个面容沧桑,身形枯瘦的老人,他的眼神如一滩死水,不,更像是一个了无生气的活死人眼睛,静静站立在距离他二十米远的安全位置,进可攻,退可逃。
发光的源头,来自于他如枯骨一般干瘦右手,一颗洁白玉石。
他的身上同样杀气浓郁。
低垂眼眸,孟小虎淡漠低问:“你是谁?”
老人同样冰冷回答:“守墓人!”
惊愕抬头,杀气在瞬间消失无踪,孟小虎怔怔地看着老人,不言不语,三个字,守墓人,这个守字,说明这老人与孟家关系菲浅,否则谁会在这如同坟墓一般的地方守护?
因为孟小虎抬头,清秀英俊脸瞬间出现在洁白的光芒中,老人身上的杀气,似乎也在瞬间消失,他的嘴唇在颤抖,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孟小虎,良久,才急切的低沉问道:“你又是谁?”
尽管是问话,可他苍老的眼睛却显示出惊人的渴望与忐忑,渴望,是希望听到真相,忐忑,是怕真相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彻底打碎他突兀在心底升起的最后一丝希望。
没有说话,孟小虎沉默从衣领里,掏出一直挂在脖子上,那简陋如孩子手工制造的金属虎头。
呜呜……
老人从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怪异的呜咽声,似乎在哭,却又因为某种原因,不敢放声大哭,苍老的脸上,雨水与泪水交错放肆流淌。
嘭!似乎丧失了一切力气,他的膝盖重重地跪在坚硬而锋利的漆黑石块上。
一惊,虎啸收回体内,几步上前,双手扶住老人干瘦的胳膊,想要扶起他。
却发现无论如何用力,老人如同双腿生根一般死死跪在地面。
同时大力从老人身上传出,伏地,老人倔强的在孟小虎搀扶下,身体硬生生伏下地面,带得孟小虎也不得不低低弯腰。
“老奴恭迎少主,苍天开眼,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老奴总算等到了少主回家!”
僵硬,孟小虎的脑海里快速转动,他是谁?孟家的谁?如此忠心耿耿留在这里,绝对不是普通关系。
突然,黑眸中一道光芒闪过,孟小虎激动轻语:“你是福伯?”
是的,唯一的可能性,是当年逃出这场大难,并将爷爷最后的一封信送至幻境深潭,给他留下最后一条线索的福安。
起身,反手抓住孟小虎的双臂,老人的表情无比复杂,似笑,又似哭,满眼恢复生机的激动低吼:“是,少主,老奴就是福安,老奴守在这里十六年,一直,一直,一直在等你回来,本以为再也等不到,没想到老大人在天之灵保佑,让老奴终于等到了你,像,你和老大人与大人真像。”
笑,灿烂与心酸交错的笑容。
故意没有说出福安的全名,不是他内心阴暗,实在是他不敢完全暴露自己,敌人很强大,而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一个错误,就可能连累现在孟家的三百多族人给他陪葬,而福安自行说出全名,则打消了他心底最后一丝疑虑。
再强大的敌人也不会得知,孟家到底当年有谁逃亡,并准确获知他们的姓名。
孟小虎用力扶起福安,激动与内疚的低语:“抱歉福伯,小虎回来晚了。”
“不晚,不晚,本以为至少老奴还要再等候十年,没想到少主却这么早就回来了。”全身颤抖,福安用力摇头轻语,顿了顿,他突然更加激动的轻叫:“少主,你知道老奴的名字,你,你,你已经去过了幻境深境,并取得了老大人遗留下来的信?”
孟小虎用力点头。
满眼欣慰与激动,福安冲着漆黑的天空,用低沉声音充满感激的低吼:“老天,谢谢你在保佑孟家最后一丝血脉之后,还让少主的天赋不弱于老大人和大人,孟家,总算在灭门之后十六年,又迎来了一丝曙光!”
沉默不语,任由福安宣泄着他的激动与苦闷。
这位老人这十六年来,一个人已经承受太多。
他只是默默脱去外衣,用双手撑开,为跪在地面泣不成声的老人挡住冷雨。
良久,福安平静了下来,反手抹了一把脸,起身,关切的看着孟小虎道:“少主,恕老奴失态之过,这么大的雨,快,跟老奴离开这里,先避开这场大雨再说。”
“不,福伯,我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现在我的身份是金戈王朝武者,能来到这里是因为要参与三国合猎,所以必须得尽快赶回去,否则会有点麻烦,毕竟我是自作主张偷溜离开。”苦笑,孟小虎无奈拒绝,顿了顿,黑眸中流露出深深悲伤,低沉喃喃:“这一次之后,不知道要有多长时间,我才能有这种正大光明的机会来到猛虎湾,所以,我要走遍这里每一寸土地,看看每一个在十六年前,为了守护孟家流尽身体内最后一滴热血的族人。”
用力抓紧孟小虎的手臂,福安满脸浮现上骄傲,低沉回答:“好,老奴陪着少主,让他们也看看少主如今的模样!”
看着福安单薄的身体,不忍,不过孟小虎最终没有拒绝,因为拒绝,或许会让他更加难过。
大雨之中,一对老小在雨中缓慢却平静的走动。走遍偌大废墟,每一寸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