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背后的故事
当她从那高台走下来也是带着笑,还说了我刚才这招儿挺厉害,打官司不用找律师,我当时象是被她的榔头砸晕了,听不出她在表扬我还是在挖苦我,我也没心想那么多,反正好歹是休庭了,那就等下步吧,希望等到两个案子合并审理,结果等到的就是这份判决书了,说是土地证那个案子法院没有受理,就谈不到什么关联不关联的了,我很不服气,就算是没有关联这会子事儿也不能这样判,我要上诉,也就重新琢磨起被诉方给的那些个证据,结果就发现了7号证据,也就是这张《2008年补贴款发放签名表》了,里面签的名字都是代签的,我又对照每一户村民的承包合同面积,结果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秘密,他们先是通过《地块明细表》苛扣补贴面积,而且是苛扣了多户,不光我一户,然后再把苛扣的面积集中到了事先弄好的户头上,这样就会变成现金由特定户头领取,于是我就重列了一张表格,把每一户的合同承包面积、应得补贴金额,与实得补贴款金额、实得补贴面积等,一一作了明细对比,并在上诉中级法院的同时,就把这个证据揣到了风城市政府。
当时接待我的是个女的,大约五十四、五岁的样子,好象是姓吴呀也不知是姓什么来着,她一开始不信会有苛扣现象,尤其还用了那种方法,讲了一些个大道理给我,说什么‘粮补款是高压线、没人敢碰、谁碰谁死’之类的话,我也是没有把握住自己,为了让她相信,就把计算的这张表拿出来,与那张补贴发放签名对接到了一起,按在桌面上,然后推到了她的面前。”
我又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拿出那张表格说,“就这张表,你们看这带‘+’号的都是多得补贴款的,带‘-’号的就是少的被苛扣掉的,这俩栏是具体的数字,这一个是面积,这一个是钱数……”
“我看看”记者伸手接了过去看了一会儿之后问我,“这栏二轮承包合同面积和这栏实际发粮补面积你是怎么得到的?”
“我有各户二轮承包合同复印件,至于实际发补面积我是通过钱数算出来的,并且得到过村里人的认证,你再看这张地块明细表就经过多次改过的,这张表的主人就是我所在的那个组的组长家的,他改多的亩数都是从别人家苛扣来的,也重复的。”
“我有些不明白了,”记者又问,“即然可从明细表上改多,为什么还要苛扣其他村民的?”
“这事说起来还就牵扯挺多的,我就几句话说个大概意思吧,各村各组的补贴总面积是有数的,尤其是我们那个组的土地面积,那是经过了省里、市里、县里的,更是多报不得的,组长家想多得点,就得重复报点,别人家就必须苛扣下来点,所以我说都是从别人家苛扣来的。”
记者问:“那市里那女的看了这表怎么说?”
“那个女的真不愧是久练仕途的,使舵的本领特强,口风一转说了一大堆如果、如果的就是不去核实,最后找了理由说起诉到了法院的,就得看法院的结果了,她就管不了了,说举报的话只能是找纪委去,就这样把我推到了纪委举报,我来到了纪委这又是一个女的接待,好象是姓姚,叫她姚什么来着,
嗳,想起来了,听他们叫她姚主任,她接了材料之后让我回家等结果,后来等到一个姓吕的,说是镇里面派他来调查这事的,软磨硬泡让我给签个字儿,说要证明他来找过我,明明知道他在走过场,可是该让步的还是必须得让呀,我怕坚持不让会卷进去”
“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作了个手势说,“已经有多少个人问过我多少遍了,就是这个问题,不光是有人对我的提醒,我自己也从那些人面孔上,和嘴巴里感到了那种特别强势的压力,我早想明白了,纪委拿着这样的证据不查,一定有它的原因,等着瞧吧,之后我再也没去纪委,再也没有问什么结果了,案子虽然上诉了,自己也是知道不会赢的,所以才敢在上诉状中直言不讳了,预言必输的结局。
果真让我说中了,我真输了,输的比想的还要残,但有一点出乎了我的预料,法庭上不管我说什么总是与本案无关,笔录上分明不是我说的话,可就是不许我更正,这可怎么办?我当时就蒙了、有点象傻了,散庭的时候,那是让人催促着离开法庭下楼的。
最后不管灵不灵的,总算是想起了一棵稻草,那就是法院的审判委,我想不管他们会不会知道法庭上的事情,至少我自己得对这事儿有个反应,于是我到了邮政局用快递,还是在单子上明写要求对笔录补充更正……”
“在庭上都没让你更正,还补什么补充呀,”律师显然有点怒了,“那篡改证据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
“提起这档子事儿,还得说刚才说过的那张签字表了,是被诉方在原审时提供的第七号证据,全名叫《2008德奎村二组补贴发放签名表》,二审的判决书里法官给加了个‘未’字,变成了《2008德奎村二组补贴未发放签名表》,意思完全反了……”
“这事儿你找过法院吗,”律师接着又问,“法官怎么说?”
“当然找过,好多次了,我当时是递状要求再审纠正,法官就一个劲的不见我,找高院、找人大,最后又回到了中院信访,他们说行政案不归信访管,连人大机关开的单子他们也不接,他们不接人大的单子,那我也不能留在手上呀,我又一次使用了快递邮给他们,是费尽了周折,最后总算是接了我的状子,那是一个自称姓姜的女人,说是那姓王的庭长让她下来接状子的,就这么着状子是被她接上去了。
接下来对我来说,剩下的就是等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一个季度、两个季度、三个季度,谁想这帮混蛋,即不审也不驳的就这么号着,我怕拖过了时效跟他们号不起呀,就又从辽宁省高院的接待大厅,再次找回到了丹市中级法院信访,这回接待我是个女的,看上去大约五十左右岁也姓姜,这是我几年当中遇到的,唯一的一次算挺正法的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