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拍着他的背，一点一点安抚他的情绪，黑信是越说越激动了，“我很小的时候功课也不如他，拉弓射箭什么的就更比不上他了，连父亲都说我只能做做他的陪衬了，可是我是真的喜欢浣姬的，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什么都可以不跟他抢，可是他为什么连浣姬都不放过呢？我哥是大娘生的，我是个庶子，大哥什么都有，连爵位都是他的。我从小就没有娘，大娘虽然对我也很好，什么都让大哥让着我。有一次，我和大哥都从马上摔下来，大哥上的比我还重，可是大娘每一天都是守在我的床前，我那时候真是感动啊，发誓要把大娘当作是自己的亲娘来对待，可是有一天晚上我看见她和大哥坐在一起，两个人抱头痛哭，我就知道了其实大娘给的那些关心也只是一种施舍罢了，施舍给我这个没有亲娘的人的一些关心和疼爱，可是那终究不一样，我远都没有办法跟大哥一样有一个人可以一起哭。我的乳娘告诉我，其实大娘对我这么好也是有目的的，因为我娘还没有死之前，我父亲最宠爱的就是我娘，那时候在我娘的榻前还许下诺言说要让我继承爵位，大娘打的算盘也就是这样，若是将来真的我成了爵位的继承者，那么她可以仗着是我的养母，沾一些光。但是后来她看到我的资质根本不能和大哥相比，就唆使我父亲把爵位给大哥。公挫，你能懂吗？”

小白点头，“我懂，我懂。”齐国的内斗比这还要惨烈百倍，他怎么会不明白呢？为了一个位置，兄弟之间也没有任何的亲情可言，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公挫，我真的没有想过原来像我这样想要一点真心的情感都是奢望。浣姬其实是一直看不起我，我也知道，她觉得我比不上我哥哥我也知道。可是我们之间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我以为她不会再这样想了，没有想到她还是看不起我，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差的吧，只是没有我哥哥厉害罢了。”

小白说，“我母亲告诉我一句话，我现在告诉你，不为摔碎的过去流泪，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若是能够用眼泪解决掉的事情都算不上是难题。浣姬会这么选择你不该去追究她在想什么，而是应该想自己应该做什么。倘若是我的话，我会做好自己，我不相信世上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压倒一个人的。说到底浣姬不过是一个女人，难道你连失去她的痛苦都承受不起？那样的话我也就能理解为什么她选择的是你的哥哥而不是你了，因为你根本配不上她。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女人，可是你能给她的又是什么呢？你连最基本的安全都不能给她，若是你足够强大，那么她选择的就不是你哥哥了。若是你做不到，那么你就永远都输给了他，你也没有资格拥有浣姬。她是你单单用爱就能拴住的人吗？没有权利、金钱，就算你现在得到了她也不会长久，你要是只是想要得到她，你现在还不够格，你要是想要她的一辈子，那么你现在是一无所有。”

我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小白居然也放弃了他一贯温文尔雅的说客风格，到时把我的强势咄咄逼人的那份气势都学过去了，而且用得比我还好。

“若是不想要输，你就好好振作起来，不要让浣姬看扁了你，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跟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起的男人。”

黑信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得出了他自己的结论，“你的意思是说，我要去跟我哥哥争爵位吗？”

小白点头，“倘若你能够从你哥哥手里抢回原本就属于你自己的东西，那么也就足够证明你并不比你哥哥差。浣姬就算跟了你也不会一无所有。”

我跟在小白身后，我是越来越看不懂小白的心思了，“你为什么要挑唆黑信去跟他的哥哥抢那个位置啊，倘若浣姬本来就喜欢的是袁信，你这样不是缺德嘛！”

小白摇头，“我说这些话跟浣姬没有任何的关系，纯粹是为了私心。而且梓邢不是也说了袁信本来就是短命之相，我也只是给了黑信一个信心，并没有什么缺德不缺德的关系。”

“梓邢的话你也信？难道梓邢预言你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小白，咳了一声，掩盖他的尴尬，“好了，多的我也不说了，反正我觉得黑信应该是集成爵位的人。”

“因为他跟你很像吧，你这样做其实也是在为自己打气，若是黑信成不了也没有什么关系总也不会关系到你的事情，毕竟他比起你来是差多了，可是若是成了的话，其实也是对你的一种鼓励。小白，你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小白说，“你说得也有一半对，我是没有信心，但那单纯是对于我自己。你说，人为什么会害怕，其实是因为有需要守住的东西，也许是人。我是害怕的，我现在拥有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每一样都是我难以割舍的，即使是将来也是一样。”

我第一次看见小白这样的眼神，坚定却又透露着些许不安，好像真的在害怕什么，我安慰他，“没关系，你什么都丢了，不是还有我吗？就算真的当不成齐国的国君，大不了我们就真的亡命天涯，反正都是过日子，我们这么过着不也很好吗？”

他握住我的手，“若是我做不成国君，你不就完成不了你的任务了吗？”

我说，“那也没有什么打紧的。”

“你不回寒玄了？”

我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纪国的桑林节快要到了，小白想要到街上给梓邢买一些新衣服和零食，梓邢跟着小白是一路兴奋地不得了，自从他跟着我们出来之后倒是没有当时的故作老成的样子，他原本就是一个孩子，很多事情本来也不应该让他来承受。

“叔叔，你看那个面具挺好看的，我们也买个回去吧。寒脸上的那个我就很喜欢，可是她就是不给我。”

现在已经算是下午了，街上很热闹，不少的男男女女都戴着面具走在街上，“叔叔你看，真的很多人都戴着面具，我也想要。”

“好啊。”小白让梓邢自己挑，也顺手拿了一个给我，我混在人群中间，别人也不大在意我的模样。“寒，你也戴上，反正出来了，就陪着梓邢高兴。”

戴上面具之后倒是跟街上的人们没有不一样了，每一次跟小白出去，我总是在高处，要么就跟得远远的，还真的没有什么机会能跟小白梓邢走在一起。

“寒，这样你就可以跟我们走在一起了，我既然叫小白叔叔，我就管你叫婶婶好了。”

我给他一记，“找打是不是？”

他捂着头，“叫姑姑总行了吧。”

小白笑了，“就这么叫吧。”

他紧紧拽着小白的衣袖，瞪了我一眼，我轻哼一声，他撅着嘴偏头不理我。小白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他还是个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小白她们走出很远了，我还是愣在原地，一直反应不过来。

小白又折回来，拉起我的手，动作自然流畅，倒是我显得有些生疏，“不用跟在我们后面了，走吧。”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拉着手，就是与玄主都不曾有过这样亲昵的动作。白侧头，“你很不自然，第一次跟别人走这么近吗？我听说你们刺客都习惯性与人疏离，就连走路都会跟别人保持距离，不会跟别人走得很近。”

我点头，“应该算是吧，刺客毕竟和别人不一样。”

“我从来不相信你像你自己说得那么无情冷漠，只是习惯了和别人保持距离罢了。”

我看他，“你觉得只是习惯而已吗？”

他笑着转移了话题，“你有没有想要买的东西，我也很少有机会到街上来，纪国的国都居然这么热闹，倒是少见的。”

我问梓邢，“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你又没有什么想要的？”

他把头一偏，“现在想要来讨好我啊，晚了！”

“不要算了。”

我远远听到有琴声，小白说，“你也听到了？”

我点头，“我不知道你听到的是什么，我听到可是一把好琴啊！”

“去看看吧。”

围在台子前的人很多，梓邢紧紧拉着我的手，另一边小白握着我的手不放，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那人是围着那楼，几乎是挤得水泄不通，我想大概是看不到了。

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小白的肩。

“公子，我们公子请几位到前面去。”我回头看了看，是袁信的亲信。

好不容易挤到楼上，袁信就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看着我们。

“公挫也来了？”

“听到传闻，也过来看看，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