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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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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之所以美妙,就是因为,它可能不会实现。

现实生活是一条直线,理想则是另一条平行线,二者相辅相成,却永不相交。

理想与现实的垂直距离,让人沉醉,让人疯狂。

姜锦年甘愿为此付出。

虽然她刚刚吹了牛皮,说什么“我会成为合格的基金经理”,其实她连那个位置的影子都没摸到。但是,最起码,父亲仍然支持她。

父亲在电话里念叨:“有理想是好事啊!不过,你可得想好了,家里人帮不上你,你要辛苦一阵子……辛苦归辛苦,饭要好好吃,别省钱。我跟你妈都有退休金,你弟弟也懂事了,一家人都好得很。”

姜锦年连连点头:“你们也是,按时吃饭,注意休息……还有,家里要是缺钱,一定要跟我说。”

“缺啥钱?不缺钱!”父亲回答,“你管好自己,比啥都强。”

通话结束后,姜锦年下楼吃饭。

她半低着头,脚步轻快。

临近门口,忽觉人影交织,她定睛一看……嘶,不得了了。

来人正是傅承林。

他并非独自出现,随行五六个人,开了两辆车。

姜锦年的上司罗菡站在一旁,笑容可掬,亲切接待他。而罗菡的上司——本公司的投资总监,也在这队欢迎之列。

好大的排场啊,姜锦年腹诽。

她从前就知道,傅承林他们家经营全国连锁酒店,盘踞中高端市场,拟在近期上市。而傅承林本人,借用酒店之名,创办了内部的证券事务部,同时收购了某家基金公司。

对了,他还是另一个金融资产机构的高级合伙人。

有钱人总是千方百计地让自己变得更有钱。

他们越往上走,身份越环环相扣。

姜锦年摇头叹息,羡慕不来。

她想,她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出门吃午饭。

她特意绕开正门,走向大厅最左侧的出口……

很好,没有撞见傅承林。

他正在备受瞩目,根本不可能看到她。

那她究竟是在费什么劲?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

傍晚六点,姜锦年下班回家。

她在街角买了两斤草莓,那些草莓带着叶子,模样红彤彤,看起来很新鲜。她拎着一整袋草莓,脑子里还在考虑某一份研究报告,近旁就路过了一辆缓速行驶的黑色轿车。

恰好前方有个红灯。

车停了,车窗降落,傅承林坐在后排念了一声:“姜同学?”

姜锦年猛然回头,差一点扭到脖子。

傅承林笑了笑,忽然催促道:“快上车,还有三十秒,我来不及跟你详谈。”

姜锦年以为,他要说的事与公司有关,而且情况刻不容缓。她连忙跑向他,赶在红灯变绿之前,成功上车。

当她终于来到傅承林身边,她又想:这种刻意接近傅承林的行为,算不算是在套取内.幕消息?

结果傅承林只说了一句:“中午装作不认识我,这会儿倒是跑的勤。”

姜锦年暗忖:他在干嘛?兴师问罪?

她一边沉思,一边把装着草莓的塑料袋放在皮包上。令她尴尬的是,那草莓刚才被挤压了一下,此刻正在滴汁,一滴一滴地浇落在不知多少钱的车内地毯上。

姜锦年并拢双腿,往旁边挪了两厘米,又掏出一包纸巾,弯腰收拾残局。

傅承林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别擦了,草莓味挺好闻。”

前排开车的司机也说:“是啊,姜小姐,不碍事的。”

姜锦年气馁。

她直起腰,翻出钱包。

傅承林问她:“你又想给我钱?”

“是又怎样,”姜锦年回答,“那天的车费和住宿费,你都没收下。今天的洗车钱,你总得要了吧。”

话没出口,她就抽了三张一百。

傅承林伸出长腿,鞋底踢到了前排的黑色真皮座椅。他先是看向了别处,继而认真瞧她一眼:“你张口闭口都在和我谈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俩有什么……不正当的金钱关系。”

姜锦年面上一热,像被扎了一针的皮球。

她不敢直视他,只能面朝某个方向,欣赏窗外夕阳西下。

晚霞残照,光影交替变幻,浅浅掠过他的侧脸。他将手腕搭在紧闭的车窗上,半支着头,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走神……他自始至终没问过姜锦年的住址,但是这辆车,正在驶向姜锦年的家。

姜锦年却在盘算:完蛋了,他今天又要送她回家。

这可咋办,她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她苦思冥想,主动提议:“那个,傅总……”

傅承林打断道:“我什么时候成了傅总?”

姜锦年语气轻柔,只有淡淡的不耐烦:“这个问题得问你自己,你到底控股了几家公司,你经营的酒店准备什么时候上市?”

傅承林神色了然,嘴角浮出一丝笑,像是听惯了诸如此类的问题。

姜锦年飞快地开口:“喂,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可没有从你这儿探听内.幕的意思。我刚刚是想问你,能不能赏个脸,让我请你吃顿饭?我看这附近的饭店都挺好,招牌菜是红油火锅……你蛮喜欢吃火锅吧,我记得。”

傅承林侧过身来,仍与姜锦年有一尺距离。

他给了她充足的安全空间。

然后,他卖了她一个面子:“走,下车吃饭去。”

暮色四合,将近入夜。

街边路灯明亮,其中几盏被茂盛的树木遮挡,投下疏疏落落的影子。

姜锦年与傅承林并排行走,从树荫中穿行而过。

两人身边时不时地经过一些附近大学的小情侣,多半是男生搂着女生,散播着恋爱的荷尔蒙。

“年轻真好。”姜锦年忍不住说。

“你不也才二十几岁?大好年纪,做什么都行。”傅承林接话。

他习惯性地想要拍一拍姜锦年的肩膀,正如他对待关系好的哥们。刚抬起一只手,他又觉得不合适,只能不太自然地收回来,揣进西装裤的口袋——就好像他图谋不轨,又良心发现。

路边卖花的老阿婆瞅准商机,挎着花篮,迎面而来,问他买不买花。

那老人穿着一件薄褂子,脚踩布鞋,满头白发梳得整齐。她絮絮叨叨地挑拣花枝,眼皮上皱纹打了褶子,饱经沧桑的面容与娇艳动人的花朵形成了鲜明对比。

要不要买花?便宜卖你。老人一再询问。

她的篮子里只有玫瑰。

殷红色,带着香味,正在怒放的玫瑰。

傅承林从上衣兜里摸出钱,爽快道:“我全要了,连篮子一起卖给我吧。”

他拎着花篮,心情不错,再看一旁的姜锦年,她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这姑娘有时候精明有时候混沌,偶尔及时止损,偶尔深陷泥潭……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他没有细究。

事实上,姜锦年对纪周行,是及时止损,而对傅承林,却曾是深陷泥潭。

她看见傅承林买了花,心脏止不住地狂跳。

别送我!她在心中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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