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捋了捋,心里有些急躁,但转念一想,到底还是儿子的前程和周家的信誉重要,在这两者面前其余都可以忽略不计。
“小安呐,我真的…你知道当时我收到消息都不敢相信。”刘舒兰又喝了一大口茶,眼看都快要见底了,她手指拧着茶杯的沿儿,左右看两眼,确定旁边没人在听,身子前倾,压着很低的声音问常安,“你真的…吸过那东西?”
常安那一刻竟觉得内心无比平静,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头顶一直悬着一块巨石,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砸下来让自己粉身碎骨,现在可好,知道巨石下来了,不管压没压到,会不会把自己压死,但起码不用再提心吊胆。
“妈,我给您添点水吧。”
她拎起桌上的小茶壶,往刘舒兰喝空的瓷杯里倒了一点。
刘舒兰屏着气息,其实她内心还是希望消息来源不正确,可是常安倒完水后把茶壶又放到小炉上,微微笑了笑。
“海ly,我前后大概有小半年,中间自己强制戒。断过一次,但是很可惜,没有成功,坚持了一周又复。吸了,小半年后,应该就是当年绑架案终审宣判之前那段时间,我进了戒。毒医院,在里面呆了半年有余。”
常安用一种娓娓道来的语气,正面且清晰地回答了刘舒兰的问题,可这无疑像是重磅打击,火力比私侦提供的消息还要让刘舒兰觉得难以接受。
“常安,你…”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了,但内心巨浪翻滚,想着当年常安刚进门的模样,温柔可人,知书达理,这也是刘舒兰当初一眼相中她的原因,可冷不丁她亲口对着自己说,我吸。毒了,还是瘾最难戒的海ly,叫她怎么接受。
定在那半天,刘舒兰最终就凑了一句:“你…不能够啊。”
是啊,她是薛冰的女儿,常家的长女,还是薛文琇唯一一个外孙女,无论从家世还是门第来说,“吸。毒”这两个字都无法跟她扯到一起。
扯到一起就完了,这些常安都知道。
她手指扣在纸杯的盖子上,轻轻敲了敲,“我知道自己不能够,但是命不由人,金大富把我绑上船的时候给我打了一针,那一针不是我自愿的。”
“一针就能上瘾?”
对于这个问题,常安只能无奈笑了笑:“谁知道呢,也没官方数据显示一针上不了瘾,反正我就是了。”
刘舒兰重重往回收了一口气,关于这方面她不想再多问了,在她的价值观和认知里面,“毒。品”这两个字就犹如蛇虫鼠蚁,最肮脏角落里的蛆,光在嘴里说一说就已经觉得恶心得不行。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消失了三年?”
“算是吧,但也不是全部,当时的情况我不可能回来,一是没脸,二也是不想,后来在戒毒医院呆了大半年,出来已经物是人非了,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回来,另外还有一个客观原因……”
常安觉得既然话已经到了这份上,不如全部讲清楚,“当年被绑架的时候我已经怀孕,被人从船上救出来的时候落了水,孩子没了,也没处理好,落了毛病,去年我从戒毒医院出来后去做了个妇检,医生说,我可能没办法再受孕。”
刘舒兰猛地脸色一僵,“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常安舔了下嘴唇,“我说,我没办法再受孕了。”
刘舒兰就愣在那,表情木木的,数秒之后她突然窝了下身子。
“哎哟你等等,你等等…我心口疼…”
她拿手握拳敲在胸口,还接连敲了好几下,样子是夸张了点,但常安知道这不是装出来的,当打击接二连三地迎面飞过来,人确实会在瞬间产生一些不适的身体反应,比如头疼,胸闷,甚至呼吸不顺畅,而此时刘舒兰就处于这个阶段。
常安看着有些过意不去,原打算过去帮她顺顺气,可是想想还是算了吧。
她就安安静静地坐那等着刘舒兰那一波情绪过去。
刘舒兰窝那坐了三四分钟,这三四分钟里面,店堂里的人走了好几拨,窗外都是来来往往赶着去上班的人群。
常安心里其实也挺烦的,突然又想抽烟。
“妈…”她把杯子搁桌上。
刘舒兰是捂住胸口抬头的,眼睛有些红,但绝不是因为要哭,而是一种极致的情绪反应。
“小安,要不你跟阿勀还是算了吧……”难为她还能逼自己用如此口气讲出这句话。
常安用手指摸着嘴唇,看了眼窗外,树叶早就落尽了,阳光不算好,也没什么漂亮的风景,可世界是活的,她内心还有热和光。
“妈,很抱歉,我可能没办法答应您!”
“没办法答应我?那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跟阿勀过下去?”
刘舒兰的口气开始变得凌厉了,大概是终于撑到极限,再也撑不下去。
“你心里其实应该比谁都清楚,你再跟阿勀在一起就是害他,先不说你吸过毒,这种事一旦被人扒出来,不光阿勀要受影响,家里上上下下都会被牵连进去,老爷子那边或许没事,他都已经退了,这么大年纪,顶多落得后世臭名,但你公公不一样,他还在位呢,虽然不算什么要职,但让别人怎么看他?周市长的儿媳有毒瘾,你……”
“妈,我纠正一下,我没毒瘾了,我已经戒了!”常安打断。
刘舒兰气得肝儿都开始疼。
“好,姑且算你现在没瘾了,也姑且算你以后真不会再复吸,可是吸过总是事实,光这点我们周家都会一辈子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