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南帝慕容典又在养清殿里发雷霆,牵扯到怪力邪崇之说,一向最擅长说宽慰之词的内侍尹福海这次也不敢多言什么。
人杀的多了,是会怕鬼的,所以只能不信,坚决不信。
皇后高华敏头戴繁重的鎏金凤冠一身雍容缓缓而来,摆了补品汤羹道:“近来国事烦忧,陛下当心身子要紧。”
南帝重重叹了口气,问皇后道:“你实话告诉朕,金水桥下挖出的那些财宝,是不是国舅之子高荜的?”
皇后正是国舅的亲姐姐,高荜的姑母,听了这话,为南帝盛汤的手顿了顿,微笑道:“阳弟一心辅佐陛下,数十年如一日,从未出过纰漏,怎会做如此敛财之事,臣妾斗胆一言,近来城中确实怪事频繁,陛下也万不可任意猜疑。”
南帝的后宫并不充裕,数得上的妃嫔没有几个,先太子也是皇后所出的独子,夫妻二人感情可以说是很好的。南帝当然不会因为皇后的劝谏之言而生气,只叹着气道:“皇后与国舅一心待朕,朕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国舅这些年繁于朝事,对膝下那独子的管教放松了些,高荜品行如何,朕还是知道一些的。”
皇后仍是淡淡而端庄的,“臣妾乃后宫妇人,只知伺候陛下起居生活,朝堂正事,也说不上什么,陛下自也不必周虑臣妾的颜面,既然陛下有此猜虑,便命人去查就是了。无论是金阳府尹,还是大理寺,是黑是白,总能查出眉目,陛下在此忧心,也是无用啊。”
皇后说着,将手里的汤羹推了上去。她提到了金阳府尹,提到了大理寺,唯独没有提最擅长揭人老底的金枭阁,是因金枭阁现在在十三公子慕容笑手中,国舅和庆王那边无法控制。
“朕只是担心,”南帝将汤羹接过来,却食不下咽,对皇后道:“今日出了桩奇案,三十多名男子被割去舌头,曝尸城外,百姓都在传是静慈庵的冤魂所为。朕是不相信当真有鬼神之说的,朕只是担心,担心是国舅为了掩盖高荜犯下的那桩案子,在使些障眼之法。”
皇后笑得有些勉强,柔柔道:“阳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请陛下明查。”
“唉,国舅辅佐朕治理江山数十载,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也希望他千万不要做这种事,损了一世功名啊。”
皇后知道南帝此言实是提点,微笑着不再说什么,南帝又道:“霍北那些胡人派来的使臣已经在路上,说是要商讨归还和亲公主之事……”
“和亲公主荣归故里,这是好事。前不久安仪还向臣妾提起,想她那位闺女了。”皇后道。
南帝脸上却没有聊家常的亲切,瞠目道:“若是真心想要归还,何不一起将韶明公主带回来。挑着这个时候来,朕看他们是要讨价还价!”
七月正是韩国亡国的祭月,当年南国联合了霍北,才能短短四年一举就将韩国拿下,瓜分韩地时,霍北却并没有捞到太多好处,战事已结,南国和霍北各自养精蓄锐,现在霍北元气已然恢复,这块肉仍是不免想要争一争的。
“无论如何,高荜这件事要尽快查清解决,莫让百姓继续猜度,如今京中人心惶惶,岂不让那些胡人看了笑话!”
……
也不知道是哪一处遭了泄露,又是谁的嘴巴这么大,南帝的这些想法,很快就传到了世家公子哥儿们的耳朵里,云间在醉月楼里转悠时,便也就听说了。
看来是南帝疑心的老毛病又犯了,这可不是云间预料之中的情况。原本她和十三公子策划鬼魂之事,就是为了引起南帝重视,但南帝却将事情猜疑到了国舅的头上,虽是猜疑,南帝也不会因此就拿国舅如何,无非是使了些手段想保住自己的儿子而已,丧子之人,最懂这份用心。
云间猜,若是南帝继续这样推测下去,高荜的事情就极有可能大事化小,匆匆将静慈庵的命案了结,再镇压了百姓口中的荒谬之言,即便案子最终的结果是斩立决,高荜究竟是生是死,又谁能知晓,如此,反倒正中了庆王等人的下怀。
适得其反了。
“是云间姑娘。”
云间正想着,便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得体地笑着抬起头来,发现正面迎上来几个公子哥儿,都是在长公主府师子钰的生辰宴上见过的。
那日她跟在十三公子身边,又遭了师子钰的一番捉弄,到底是放了些光彩,这些公子哥儿们自然是想与她亲近一些,沾一沾她所沾过的福气。
云间微笑着与来人见礼招呼,她并没有什么接客的经验,老实说接下来也不知道该干嘛。
公子哥儿们倒是毫不在意,闲聊地问道:“再不久便是七月乞巧节,每年乞巧节,醉月楼都会搞些大彩头,引得金阳城中富贾名贵前来观看,云间姑娘可为此特地准备了什么才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