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云间活到现在感觉最被信任的一刻,宸王已经猜到这一场宫闱之变云间从中有些作用,第一反应却不是怪她,而是带着她,让她一起去见证自己的胜利,包括她的胜利。
云间看着那只因常年握持兵器而有些粗粝的温厚手掌,想也没想,飞快地跑上去把自己的手递上去,宸王轻轻一使力,便将她放在了怀中。
浩荡的马蹄声继续向着正阳门而去,军士们嘶吼着建功立业的热情,撕碎微微的夜风,咯咯敲打着紧闭的窗棂,懵懂的少儿们透过缝隙窥伺着军威,大人们低声议论着,“宸王要造反啦。”
“不对,是庆王造反啦。”
“一定是宸王造反啦。”
“别争了,谁输谁就造反啦。”
……
皇宫里却是另一派静谧,养清殿的大门依然紧闭,入夜之后,宫人们也不敢出来点灯,庆王只好命人点燃了火把,火光将所有人的脸面映得通红,夜风浮动,阴影莫测。
“不能再等了。”副将说。
“不能再等了。”慕容仲说。
长公主听着养清殿门外慕容仲和府兵交手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安排的那些府兵撑不了几时,皇后紧张地搅动衣角,安仪长公主终是站起来,走到内殿里,用清水擦拭着南帝的脸和额头,一遍遍轻轻地呼唤,“父皇,该醒了,父皇……”
当南帝彻底睁开眼的时候,养清殿的门已经被迫打开,内侍尹福海抖着一把老骨头跪缩在角落里,皇后坐在高处色厉内荏,“仲儿,你要干什么!”
慕容仲大步走近,还是先跪了下来,端端重重地道,“宸王率亲兵无召而归,已在城外与守城将士交火半日,请陛下暂授兵符,孙子即刻前去平乱!”
慕容仲翻来覆去都是这一句话,里面的人要听到的早听到了,皇后仍是一派不问政事的模样,自顾搅着衣角,这件事情难就难在安仪长公主这一个人身上,因无人知道她的心究竟是向着哪一边的。若是没有长公主在,趁着陛下起不来,皇后假装一时松动,把兵符交出来了,也不是说不过去。
可如果长公主硬要拦着这事儿,难道非得将她杀了?杀了她,便需污蔑她是宸王同党,可是长公主向来与这些王孙没有瓜葛,这样的说辞难以服众,莫说百姓,只安平侯师光及其余的一干大臣也不干啊,就算陛下没了,与慕容仲同辈的孙子还那么多,搞不好就是替它人做了嫁衣。
皇后向内殿使了个眼色,慕容仲便也明白,仍需先破长公主这一关才行,杀了倒也不必,这么多人在,先将她拿下再做疏通便是。
慕容仲站起来,正要朝内殿中走,长公主便扶着南帝走了出来,南帝张口第一句话自没什么可意外的。
“庆王,你要造反吗!”
庆王又将它那正大光明的理由说了一遍,南帝自从让慕容仲气病了之后,便没人告诉过他关于宸王的消息,中间他是醒来过许多次,只是清醒的时间不长,又继续睡去,清醒时也没人提过。
长公主和皇后都是一派不清楚的模样,南帝愈加警惕,怀疑这事儿根本就是庆王自己捏造出来的,只恨当时师光几番想要进殿劝谏,要么安抚庆王,要么直接杀了庆王,莫要将此事弄得模棱两可,使他生出反骨,南帝一个字也不想听。
直到宸王那边的马蹄声已经逼近了宫城,脚下的土地感受到了震颤,有人上来通报,“殿下,宸王已经进城,不消一刻便要杀进宫门了!”
慕容仲急忙向南帝看去,“陛下!”
南帝是也有些慌了,跌坐在位子上,惶惶然道:“十、十三呢?”
这时候他口中提起的却是十三。
长公主道:“十三公子在父皇病下后不久便出城往霍北去了,不知是因为什么。”
该在霍北的人不在,而不该在的偏偏去了,这便意味着城中确然生变,十三公子也牵扯进来了。
南帝的眼神动了动,抬手指了指,“拿下,把这两个逆子通通拿下!”
偌大的宫城里,却无一人能听到南帝的使唤,养清殿里的几个内侍也只像样子的拔了拔刀,将南帝挡在身后护了护。
“请皇爷爷交授兵符。”慕容仲又说了一句,身体已经站了起来,向前逼近一步。
不知是谁误会了慕容仲这一站一走的意思,一支箭羽破窗而入,正朝着南帝的位子射去,侍卫抽刀欲护,长公主情急之下,将一名护卫推开,扑在南帝身前,用后背帮他挡了这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