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府中,云间倚在床上,发现今日来见自己的竟然是子姝。她已经想不起有多久没见到子姝了,那些蛰伏在醉月楼里时的过往,恍如隔日又恍如隔世。
岚儿将子姝领进来,挂着一脸喜色对云间道,“王妃娘娘,孙家少夫人来看您了。”
孙家少夫人,对对,子姝现在是孙炽的妻子,她应该不是无缘无故来看自己,或许是孙炽想来,但怕被慕容铮拦着不许见,子姝作为昔日姐妹,进来看她会容易很多。
云间有些激动,想要下床迎她,但猛得一动,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身体里面就是不太舒服。这一不舒服,便就弯腰呕了起来,子姝急忙走上来拍云间的背,见她呕得昏天暗地也呕不出什么东西来,用帕子点着云间的唇角,佯装谈笑的模样,亲切地道:“知道的是你病着,不知道的还当是有喜了呢。”
云间听着眼睛忽得一闪,急忙掩饰下来,拉起子姝的手,笑着对子姝说:“多久不见了,你可别拿我打趣了,快让我看看,孙家不做官之后,你倒显得圆润了不少,下次再见,恐怕你怀里都要抱个娃娃了。”
子姝跟着笑着,“不许我打趣你,你倒是说起我来了,听说你病得严重,我一直想来,只是先前家里缠着官司,不方便到宸王府走动。”子姝说着,轻轻地摸云间的手背,眼神低低地朝身后的岚儿那边瞟着。
云间轻轻一笑,“是呢,你是还没有来过,可惜我身子这样也不能陪你在府里走走,岚儿,你去厨房拿几道咱们厨娘最拿手的点心来,让孙少夫人开开眼界,可不要出去了说咱们宸王府寒酸。”
岚儿应了声是,便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那房门一关,子姝摸在云间手背上的手掌也微微一顿,叹口气,松了开来。
她们“姐妹”,自出了醉月楼之后,便再没有所谓的亲厚,方才那些不过是演给岚儿看的罢了,如今云间的身世已经公开,子姝随着孙家经历了一些事情,对她和孙家父子的关系,便有了些更准确的猜测。
也知道看待云间,目光更应该不同了。
子姝道:“我听孙炽说,这些日子想要见你的人有很多,都被宸王殿下一一回绝了,想必是不想让你过问外面的事情。”
云间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么?”
“珺王殿下请旨陛下在南夷修筑长城,陛下已经同意了。只是修筑长城劳民伤财,陛下与朝臣商议,要从韩地送去南夷一些百姓,让他们来做这件事。孙炽说,你身子不好,这事本不该让你操心,但现在他们父子没有一丝官爵在身上,对这件事情插不上手,你既已在恢复了,还是早些知道的好。”
云间点头,“我都明白,有劳你走这一趟了。”
“你可有什么话需我带回去?”子姝问。
云间很久不动脑筋了,一时也转不了那么快,只问道:“子姝,孙炽待你好吗?”
“他……很忙。”
云间抱歉地低头:“对不起,将你卷到这些是非中来,孙家父子都是忠孝之人,你们夫妻的事情我插不上话,只能请你多多担待。这件事情让他们不要管了,我会处理的。”
子姝无奈地点点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活着,才是最大的本钱。”
云间挤出笑来,但心里更加地无奈,自己的身子到底如何,撑不撑得下去,她心里还能没点数吗?
刚用过凤凰胆的那几天,确实感到好了一些,停药之后,病情发展得也算缓慢,但仍在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现在又知道了慕容铮一直瞒着,不让外人来见自己,慕容铮是什么样的心胸,如果她没事了,怎么会这样紧张地约束她,看来是不舍得再让她被打扰了。
子姝离开后不久,慕容铮就进来了,大约还是担心子姝会对云间说什么,进来探探口风。云间看起来是一副很欢快的样子,破天荒地对着镜子在梳妆打扮,嘴里还哼着软软的小调。
“说了什么这么高兴?”慕容铮走到身后,看着镜子里施了脂粉,脸色焕然的女子。
云间转过头来,笑着道:“我正要叫岚儿去找你,方才子姝聊起,孙炽这些日子闲来无事,在家中给她画像,想起来我活到现在,除了通缉令,连一副正经画像都没有,我也要。”
慕容铮面上一怔,干干道:“本王不擅丹青。”
云间失望地噘起嘴唇,刚刚点过的红唇,像一颗饱满妖艳的果子,很有让人一口含入在舌尖玩乐的欲望。
慕容铮便又怔了怔,云间想了想,道:“这样也好,不如就去城中请一位有名的画师,为你我二人合绘一副丹青,挂在这里。”
云间随手指向墙上空白的一处,慕容铮静静地想了一瞬,喉头蓦然地有些干哑,“也好。”
绘一副像,日后拿来思念,也好。
见云间妆都梳好了,慕容铮不舍得败她的兴致,急忙就叫人去将金阳城中最有名的宋画师请了过来,择了一片景色宜人的空地,遮了屏风摆了长榻,这画师功夫了得,一张双人画像,也没消太多时辰,便打好了大稿。
云间可没有力气摆在那里等他全部画完,打好了稿,将人像绘清晰了,便请画师带回休整装裱,临走时,云间主动提笔在画纸边缘写了两行小字,慕容铮凑过去看了看,似是一句诗,描述的不过是花花草草星星月月的,只是云间的诗词造诣出名的差,那诗中的意境实在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