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5-27
世事如局,人生无常。缘起时,亦真亦幻,美不胜收。缘灭处,世情如刀,锥心刻骨。许三笑在下坠的过程中思及人生过往,忽然想到这段老瞎子过去经常唱的一段小曲。想着:老子这还没亦真亦幻美不胜收,就要世情如刀锥心刻骨了?
许三笑抱着何问鱼的手臂,二人一起被洪大鹏濒死一击推下河谷,一头扎进湍急冰冷的洪流中。似这等情形,纵然何问鱼有天大本领也是无计可施,入水的瞬间何问鱼仗着功夫了得,在下边抵消了绝大部分二人下坠带来的冲击力,但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撞的昏迷过去。反而是许三笑因为没有直接承受到冲击,又在此生活多年,对这马鸣江上游河谷的激流很熟悉,抱着何问鱼在水中起起伏伏,一边稳住二人不致沉入水中,一边用小动作划水,慢慢向岸边靠拢。
激流汹涌,湍沫奔腾,冰冷的河水中,许三笑的体温迅速流失,不大会儿便只剩下了垂死挣扎,手上提着的何问鱼越来越重,不禁开始想到要放弃这彪悍大妞。刚动此念,忽感到手臂一紧,不知何时,何问鱼竟醒了,出于本能的紧紧抱住许三笑一条手臂。还哪里丢的出去?
许三笑暗自叫苦不迭,这女人好像不会水,否则以她那么深的功夫将二人带到岸边何须吹灰之力?正思量时,陡然感到身子一沉,手臂传来一股无可抵御的下坠之力,身不由主的跟着沉了下去。
许三笑素知河底暗流的厉害,只道这一下有死无生,却不料被何问鱼拖着入水后,竟见这娘们一手拉着自己,一手抱住了一块水底大石,以血肉之躯对抗着千古奔流,硬是在河底一步一步挪到岸边。一直走到浅滩上才精疲力竭再度昏迷过去。原来她不是不会水,而是太了解水,知道在这湍急汹涌的水面上,天大本事也不得施展,只有沉入水下才是唯一活路。
岸边的沙石滩上,许三笑惊魂未定,坐起身子,喘着粗气盯着趴伏在眼前的何问鱼。惊诧的想着,这河谷的激流乃是天地自然的杰作,高山上冰雪消融带来的春水从上至下奔流形成的河谷,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泥沙巨石抵挡不住这股力道被带到马鸣瀑布的龙漕下。她竟能以凡人的躯体对抗这大自然的力量,这大妞的功夫得有多高?
东方亮起红云,不大会儿朝霞升起,万道金光将整座河谷照亮,青山掩映绿水,黄沙滩上卧着白衣美女。此刻光景美不胜收。许三笑着昏迷不醒的何问鱼,无心欣赏这美景,内心当中正经历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何问鱼之前说过了,收拾了洪大鹏还要找许三笑算他杀路大山的那笔帐。现在她昏迷在沙滩上,此时此刻,许三笑只要举起一块大石头对照她的头部狠狠来一下,这本领通天美貌如仙的女子就会立即香消玉殒。在这旷野无垠的老林深山里,谁都不会发现。
无毒不丈夫!许三笑奋力起身,寻了一块大石头,刚端起却又放下。扪心自问,许三笑啊许三笑,你不是常说义父待你不公,对你有成见吗?你不是总说要证明他老人家错了吗?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人家救了你,而你却因为担心自己的前程反要恩将仇报,杀害人家,此举连禽兽都不如。想到这儿,羞愧之心大盛,口中骂出声来:“他妈的,都说好人难做,敢情这坏人也不好当。”
丢下石头,快步走到何问鱼近前,俯下身一,何问鱼面色煞白,身上一团死寂,仿佛生机已绝的样子。许三笑是行家,一眼便出这是道家的胎息假死状态。若不救醒她,还不知道要睡多久。也许永远也醒不过来。见此情形不禁又想,若救醒她,保不齐还会找老子的麻烦,不若就这样把她丢在这儿,任其自生自灭,充其量老子也就是个见死不救,在如今这世道里常见的很,总比恩将仇报要强的多。
许三笑丢下何问鱼,沿着河谷往下游走,行出数百米之后,忽然顿住脚步,小米粒儿和苏丽娜母女都说我是好人,如今把救命恩人丢在那里的做法却哪里配得上好人二字?毅然转头,自语道:“他妈的,死就死吧,到了阎王殿遇上老瞎子,也可以拍着胸脯说,老家伙你一直误会老子啦。”
快步回到河滩,只见何问鱼依然原来的姿势不变静静躺在那儿。许三笑走过去低下身,将嘴巴对准何问鱼的红唇,迟疑了一下,自语道:“这可不是我要占你便宜,这么做实在是为了救你,虽然你挺美的,但我可没敢奢望跟你有任何瓜葛。”说罢,深吸一口气,吻住何问鱼的红唇,将这口气渡了过去
啊!你是谁?何问鱼指着一屁股坐到浅滩里的许三笑,瞪着大眼睛,口里连珠炮似的不住问道,“我师父呢?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叔叔,你是男的干嘛亲我?”
许三笑刚才为她做人工呼吸,连着渡过去三口气都毫无反应,又做了几下心脏挤压按摩,正在做第四次人工呼吸时,她忽然醒了,一把将许三笑推倒浅滩里,一睁眼便说出这番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情况?许三笑听的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迟愣了一会儿,猛地意识到何问鱼出了什么问题。哈!这大妞脑子进水,傻啦!真是天助我也,果然是好人有好报,该着老子躲过一劫。许三笑高兴的一跃而起,没好气的说道:“谁亲你了?我那是在救你,还有,这儿是哪里我也不知道,你妈妈是谁我更不得而知,我跟你不是很熟,你该干嘛干嘛去,我也该回家了。”叫了声拜拜,便想独自离去。
刚走了几步远,忽听身后传来哭声,何问鱼坐在河滩上,手捂着双眼,小姑娘似的啼哭不休,哪里还得出先前单剑斩巨蟒的冷峻仙姿?许三笑顿住脚步,转念又想到,当时洪大鹏撞过来,如果不是为了接住我,凭她的本事多半不会让洪大鹏得手,她现在已经傻了,对我不再构成威胁,我还有必要把她弃之不顾吗?在这荒山野岭里,以她现在的状态,若任凭其自生自灭,恐怕后果不堪设想,这跟见死不救又有多大区别?
快步走回何问鱼近前,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只见她眉目依然,但凤目中的煞气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派纯净和天真。眼角还挂着泪花,怔怔的着许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