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笑驻足回首道:“你还有什么更高明的意见?”
温世杰道:“许三笑,你想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别以为你有万树波做后台就万事大吉了,官场里领导就是领导,炮灰就是炮灰,这个游戏你玩不起。”
忒他妈无耻了,连最起码的掩饰都不用了。不过他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实际情况是,刘泽文想无声无息的把自己收拾了,实在太容易了。许三笑禁不住在心中大骂,老子就算是炮灰也是个倔脾气的炮灰!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利诱威逼都结束。许三笑回到严宅。
刘泽文出手第一招失利,严朝辉正当防卫砍死刘文超一案依然悬而未决。
齐思诺听许三笑将事情经过说罢,感激的无以复加,热泪盈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许三笑说:“刘泽文已经按捺不住出手了,这么一桩事实清楚案情明了的案子,他还要给翻过来,真是死字怎么写都不知道,我不相信省委会由着他这么闹腾下去。”
齐思诺叹道:“上层角逐太复杂,省委做任何决定都会很慎重,刘泽文管了这么多年干部,手里头料很足,就算省委要动他也需要慎重,一个搞不好山南省政坛会出现大地震,省委需要的压倒一切的稳定,肯定不希望这件事被扩大到难以收拾的程度。”
许三笑用换位思考的方式琢磨这件事,齐思诺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刘泽文毕竟刚死了独子,这个时候把他往死路上逼,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株连。这也许正是严老师最想看到的结果。刘泽文被逼的狗急跳墙,把这些年跟他有过经济往来的,善于或者不得不善于钻营的干部一古脑的株连进来,狠狠杀一杀这些盘踞在山南官场中的蛀虫。但省委肯定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局面,官场中进步挪动,拜望主管组织的领导乃是常例,如果把刘泽文逼的发了疯想要胡乱攀咬,那山南官场势必会爆发一个大丑闻出来。这大概是省委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越往深处想,越觉得这件事的走向难以预知。刘泽文现在已经开始向着严朝辉挖好的坑迈步了,如果自己的推断是对的,省委肯定是不希望他掉进去的。困兽犹斗的代价很可能导致大的失控,这是省委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但现实情况却是刘泽文正大步往前迈进,很明显,他已经开始动用自己手中的资源,全力以赴的要将严朝辉除之而后快。而严朝辉的连襟的兄长就是省委常委赵振华,妻兄则是省委副秘书长齐炼钢,这两个人都在虎视眈眈,等着刘泽文露出小辫子来。现在,谁能阻止复仇的脚步将他带进深渊?
许三笑心中存着这个疑虑,陷入深深的思索中。如果严老师早已预料到现在这个局面,他肯定知道将刘泽文彻底干掉,导致局面失控是省委不希望看到的。这个彻底的复仇计划很可能因此难以成功。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会做吗?
但是,如果他的目标不是凭此一案就致刘泽文于死地,那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严朝辉现在省第一人民医院,住进隔离病房里,正处在案件调查期间,二十四小时内不允许探视。现在想问问他都不可能。一切只有靠自己猜。
这么多年来,刘泽文在官场编了一张大网,严朝辉又何尝没有凭着自己在学术界的影响力编织起一张网?现在他正在利用自己这张网试图把刘泽文那张网里的人一网打尽。鱼死还是网破?无论哪种结果,省委都不希望看到,所以一定会想办法阻止。现在能阻止刘泽文的脚步的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严朝辉被判故意杀人,这将是对司法公正的污蔑,恐怕齐家人也不可能接受。
要想两全其美,唯有在法律法规中寻找漏洞。
另一个是严朝辉突发精神问题,杀人不管是否出于正当防卫,都将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由此便可断了刘泽文在这件事上继续做文章的路子。而无论哪一种可能,都需要一个客观有力的证人。
许三笑想到这儿的时候,心头豁然开朗,就好像解开了一道深奥的数学谜题。如果自己的这些推测都是正确的,老先生现在就等着自己来证明他当时已经疯了!许三笑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想一想他当时不就医,还说什么都不肯洗掉那一头鲜血的作为,再想一想他后来的沉默表现,这些情形会带给外界人怎样的猜测?
假如这些猜测全成立,那自己就是那唯一破题的证人!
许三笑的电话又响了,号码是来自省委办公厅的。接通后一个男中音极客气的说道:“请问是南山市歇马镇的党委书记许三笑同志吗?”许三笑说是。对方于是自我介绍道:“我是省委一处的张玉强,请你有时间来一趟省委好吗?”
省委一处的张玉强?许三笑先没反应过来,自语了一句,随即意识到这人不正是省委书记宋义的秘书吗?难道说省委书记宋义要见我?如果是,这位一处第一大秘怎么这么客气?这他妈跟温世杰那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一比,差距也忒大了。连忙客气的说:“好的,我现在就过去行吗?”
电话另一边的张玉强说:“领导在开会,让您早过来久等太不合适,请您还是晚半小时再过来吧。”
双方约定了时间,张玉强客气的挂断了电话。
许三笑彻底被弄懵了,这他妈是哪跟哪啊?官场里谁不知道宰相门房七品官的道理?省委书记是大老板,他身边的秘书那就是二老板,凭张玉强的身份,就算跟一般城市的市委书记说话,也断无这么客气的道理。许三笑可以肯定的是人家这么客气绝不是冲着自己那个歇马镇党委书记的职务。这位堂堂省委书记大秘书对老子这么客气,到底是冲谁呢?
秘书的态度往往说明了背后的老板的态度。在山南省一直被称为深不可测的省委书记宋义是不会冲着山南省内之人的面子对自己另眼相看的。许三笑思来想去,答案似乎只有一个,就是自己那位准老丈人了。上次提拔镇党委书记一事,就是他老人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宋书记和兰青城先后给艳阳县的主要领导打电话,最后逼的程雪峰吞苍蝇。除此之外,自己身上实在是找不到能令山南省大老板如此客气的关系了。
一想起老丈人自然便想起李燕来,就觉得心头温暖,这丫头也不知道此刻有没有想老子?
许三笑接电话时没有避讳齐思诺,听筒声音不小,后者听到了部分说话内容,还听见许三笑在跟张玉强客气的时候称对方为张秘书,不禁更加起疑,禁不住问道:“是谁打来的?”
许三笑直言相告:“省委书记的秘书张玉强打来的。”
齐思诺感到好奇怪的口吻道:“我说听声音有点耳熟呢,这位张大秘可不是一般人呢。”
许三笑道:“怎么?这位张秘书很有来历?”
齐思诺看着许三笑,郑重道:“据我所知,这位张大秘是中央一位硕果仅存的老首长的重孙,跟宋书记家是世交,那位老首长祖籍山南,因此才把重孙子打发到这边来发展事业,这个人平常高傲的很,听我哥说他平常在省委也就对几位常委客气客气,对其他人基本没什么好脸色,怎么跟你这么客气?”
许三笑不觉得沾小媳妇光是什么光彩事儿,摇头道:“我也不大清楚,还以为他跟谁都这么客气呢。”
齐思诺黛眉紧蹙,担忧问道:“这个时候他找你做什么?难道说省委也想做你的工作,让你针对老严?”
许三笑道:“师母请放心,不管压力来自是什么人,我是决计不会坑害严老师的。”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又道:“从这到省委,路上还得半个来小时,我现在就得动身了。”
齐思诺点点头,看着许三笑,说:“我相信你。”
许三笑立即动身,驾驶着奥迪车刚来到省委大门外,电话又响了,一看是杨红菱打来的,开门见山便说:“你在哪儿?我爸爸想见你。”
许三笑说:“我正准备去省委。”
杨红菱问道:“去省委干什么?”
许三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应该把真实情况透露,杨许昌是分管纪委工作的省委副书记,但却不是省委常委,比分管组织的第一副书记刘泽文要差上一级,自己对省委的情况不熟悉,谁知道杨许昌和刘泽文是什么关系?宋义要见自己这件事暂时还是不透露出去好些。也是便说:“我去省委能做什么,为申报国家级旅游景区这件事拜佛烧香呗。”
杨红菱道:“那你还是先去见我爸得了,难得他想见你一面。”
许三笑满口应承道:“行,不过我现在堵车呢,等我到了再给你打电话好吧。”
挂断电话,立即拨通了张玉强的电话,道:“张秘书,我是许三笑我到省委门岗了,现在能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