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茅山宗门中有许多秘术邪异神奇,极尽蛊惑障眼之能事,因此凡入此门者第一步便需翻碗定终身。在三只大碗下各藏一字,分别为孤,夭,贫。掀碗定终身,需要发下血毒誓言,终身不得违背。所谓孤便是指终身无后,夭则是寿命不过五旬,贫则是终身不得积累财富。
许三笑早年随周至柔在江湖上行走,对这些术法修行门户自是知之甚详。上下打量来人,只见此人衣着用料考究,面目保养的很年轻,手戴一枚翠绿的翡翠扳指,足下穿的是千层底的布鞋,做工极为精细,正出自京城某家百年老店。一身行头价值不菲。显然与贫字无关,这人头发灰白,眼角余梢寿纹明显,估计年龄早在五十开外。看样子是个终身无后的孤修。
许三笑抱拳道:“玄门左道许三笑,实不相瞒,先生要找的人是我的房中人。”
杜淳锋点点头,左右看了看,不慌不忙将手上灯笼挂到院中海棠树上。一举一动无不透着潇洒从容,来到许三笑面前,笑道:“玄门左道的周先生道行高深,术法精妙,与我大哥杜可风惺惺相惜,二人曾经有八拜之交,两家宗门之间更有数百年交好义气,许小先生的道行不凡,想必是得了周大哥的真传,那何问鱼身居庙堂,身份与从前的清廷鹰犬无异,纵然是绝妙佳鼎也不值得为了她坏了你我两家的交情,不知许小先生以为如何?”
这人讲话完全是一副旧江湖的做派,但许三笑却早已下定决心脱离旧江湖,行为做派都不肯遵循旧日规矩,听杜淳锋说罢,也不打算遵守旧规以礼相待,只是微微点头,道:“您既然是跟周师傅一辈的人物,我便叫您一声杜老师吧,咱们之间是第一次见面,而何问鱼与我却是心心相印同床共枕许多日子的情人,您这初次见面,张嘴便要带走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您觉着我能答应吗?”
杜淳锋面色一变,眉头挑了一下,不悦道:“这么说你不肯?”
许三笑神色不变,坚定道:“恕难从命!”
杜淳锋轻轻一叹,道:“如今世道变了,在你们这一代人眼中,江湖规矩越来越不值钱,你不肯我也能理解,但我以礼相待登门求人,就这么被撅回去,实在没脸回齐鲁,说不得要讨教一下许小先生的左道之术了。”
这便是要手底下见真章了。
二人四目相对,许三笑双眸神光湛然,冷电似的与杜淳锋深邃的目光接触,彼此都感到脑中泥丸真神震颤,竟是针尖对了麦芒,谁都未能将对手如何。许三笑自知自己初登九重上,对这种高级别的精神较量之术应用还不纯熟,所以尽管实力比对手雄厚,这一下却没能占到便宜。
茅山显宗以符咒之术为主要手段,密宗则常见手诀咒语。不管是显宗还是密宗,也不论多厉害的符咒,都离不开使用者高深的精神修养。只有明澈自然物理之变化,才能将这些掺杂了各种药物制造出种种神奇术法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这一点上,不管是玄门中的左道和杂道,还是其他门户,都是共通的。所以过去江湖术士们道左相逢时,若无多大仇隙,斗术交手时往往一个眼神试探一下对方的精神修养便够了。
但眼下这二人之间的矛盾,显然不是一个眼神便可解决的。
杜淳锋以眼传心念与许三笑交手一招,不但没占到便宜,还隐隐感觉到这年轻的对手精神修为至深犹在自己之上。心中放下轻视之念,一晃身形,步罡踏斗。心中默想二十八宿星象的罡单,以茅山宗九重天之术,在罡单之上,脚登云靴,随着道曲,沉思九天,按斗宿之象,默念咒诀,徐步踏之。口中念念有词:宫女如花满道场,时闻杂佩响琳琅。玉龙蟠钏擎仙表,金凤钩鞋踏斗罡,劝得老君起炉来,火云咒成焚妖邪!
随着他身形转动,二人之间的空气开始跟着流动起来,许三笑渐感到呼吸不畅。心知这是由于对方的步法神奇所致。高功步罡踏斗之步伐,又称为禹步。
相传大禹治水时,至南海之滨,见有鸟禁咒,能令大石翻动,而鸟禁咒时必踩出奇异步伐,大禹遂模仿此步伐,运用于治水之方术。由于此术很灵验,又是大禹模仿创作,人们就称之为禹步。许三笑对这套步法早如雷贯耳,亲眼所见却还是第一回。
许三笑默默调整呼吸为内息,仔细体察着周围气流的变化和杜淳锋步法的演变关系。当此危急时刻,许三娃子竟把与杜淳锋的交手看做了一次学习的机会。只见杜淳锋的步子先举左,一跬一步,一前一后,一阴一阳,初与终同步,置脚横直,互相承如丁字。看罢多时竟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忽然想起曾经在南山湖泊中见识过白鹤捉蛇的情境,当时所看见的是一只白鹤斗一条毒蛇,那毒蛇不是对手便想游走,白鹤在蛇面前跳跃,搅动水流便把毒蛇困住,最后一口吞了。遥想当日情形,再看杜淳锋这套七星斗罡禹步,不禁心头一震,一股子莫名而来的冲动催促着许三笑模仿起杜淳锋的步法来。
但杜淳锋的火云咒显然并非只是亮一手禹步,随着他的咒语念完,双手张开如鸟翼,呼呼扇动竟自生风,张开大口一喷,忽的一下,一团火光被烈风吹动,直扑许三笑面门!
ps:第二章可能会晚些,等不了的兄弟早点睡吧,明早看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