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箫?”宴暮夕轻轻喊了声,见她长久不语,难免有几分懊悔和担忧,他选这个时候来揭开人性给她看是不是过早了点?毕竟她不是自己,生活一直很简单,并没接触过什么尔虞我诈、人情冷暖。
“嗯,我没事儿。”柳泊箫这话倒也不是宽慰他,虽然心里有些酸酸的,可她知道,这是成长的代价,她以后再也无法像个孩子那样、只凭心意用事儿。
“真的?”宴暮夕不放心的抬起她的下巴,两人目光对视,眼底都是彼此的影子,“真的没事儿?伤感呢?失落呢?酸楚呢?”
柳泊箫微微勾了下唇角,笑意清浅,“都有,但,仅仅只是一点点。”
宴暮夕挑眉,似在判断这话的真假。
柳泊箫哼笑,“是真的,才不是骗你,我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会钻这种牛角尖?你也说了,天底下不是只有我会如此,而是所有人都要面对的,我其实早就懂好不好?”
闻言,宴暮夕揪着的心这才松开了,“你早就懂?谁跟你说过?”
柳泊箫道,“是明澜的妈妈孟姨,以前,我们几个常去他家玩儿,你也知道,天赐没有妈妈,云峥的妈早早就去世,后妈对她不管不问的,而我,我妈并不太喜欢跟孩子亲近,我们几个里,只有孟姨最有母亲的样子,也很热情,知道我们几个的情况,就对我们怜惜了些,明澜还有个妹妹,叫明秀,比我们只小一岁,孟姨有一回就曾搂着明秀说,女儿都是替别人家养的,养成花骨朵一样好看,就被别人家抱走了,然后慢慢的,就会淡忘了原来生长的地方,会一心只惦记她自己的小家……”
宴暮夕静静的听着,手轻柔的抚摸着她背后的长发。
柳泊箫笑得有些飘渺,“那时候,我和云峥都听了有些不置可否,明秀也不信,还缠着她妈说,她才不会这样,在她心里,生养她的家是最亲也是最重要的,即便有一天她嫁人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她说的信誓旦旦,我和云峥也是这么认为,但孟姨笑着说,她小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还跟自己的母亲争的急眼了呢,可后来呢?就打脸了,她嫁给明澜的父亲后,一开始还常惦记回娘家,然而又生了儿女后,一年回娘家也就三四次了,哪儿就真的成了娘家,而她也成了娘家的客人,尤其是孟姨还有俩兄弟,她就是不想拿自己当客人都不行,她的兄弟媳妇儿也会这么对待她的,是不是听着让人觉得很心酸?”
宴暮夕摇摇头,“不心酸,泊箫,不止养女儿这样,养儿子也如此,含辛茹苦的养大了后,同样娶了媳妇儿有了孩子就一心经营自己的小家,父母的存在和重要性都会弱化,这里面,不存在谁背叛谁,只能说……在一起是爱,放手也是爱。”
柳泊箫心口一动,眸光闪了起来,“所以以后,我也要学会放手?”
“放手,是因为你手里抓了更重要的东西,泊箫,做人不能太贪,不可能什么都抓在手里,那样,你会累,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宴暮夕不得不狠着心提醒她,因为她太重情,重情是好事儿,却也会成为一个人的弱点。
柳泊箫又投进他怀里,闷闷的道,“所以,这里迟早会变成娘家?东方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