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晓月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这真是一件毛骨悚然的事。也是这种毛骨悚然感,她竟然从茫然无措脚不着地的那种虚无感中脱离出来,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镇定感。
同时,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翻腾,像是要破出来似的。但她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听见微弱的声音:“不,怕,晓月。”
她的眼泪“唰”地滚落,模糊了视线。她赶忙擦干眼泪,便看到王轩黝黑的眼眸。
“不,哭。”他说。
辛晓月点头,说:“我不哭。可,轩哥,你要赶紧好起来,帮我捉住那个贼人,方阿姨说,恐怕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也都是那个贼人的布局。”
王轩没回答,因为说话说了很大的力气似的,呼吸非常浓重,然后浑身开始抽搐,一旁的医生见状,如临大敌,连忙抢救。
辛晓月后退几步,站在一旁,觉得眼前忙碌的人如同不真实的影子来来去去,一切像是一场梦。
“心脏骤停,快——”老医生喊。
打了电话回来的蒋方也是立刻加入的抢救行列。
一时之间,监护室内也是鸡飞狗跳的局面。
辛晓月只觉得一口烦闷之气在胸口积聚,像是临界爆炸点的空气一样,随时都能爆炸开来。
“病人这求生意识似乎并不强。”老医生叹息道。
“阿秀到底是谁?”蒋方也是火了,“死的还是活的?”
这句话轰然而来,在辛晓月原本就压抑的心中划了一根火柴,她忽然就破口大骂:“王轩,你这个负心汉,你起来啊。”
监护室陡然安静。
“王轩,你自以为你对我好吗?你受重伤给我打电话,是要演电视剧告别吗?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情谊,还不动声色。我这种乡野的女孩子,就活该被你们这种富家子弟玩弄于鼓掌吗?看着我挣扎,看着我小心谨慎,看着我为你难过,为你忐忑,你很得意,是不是?”
“晓月,阿轩他不是这样的。”刚进来的方如霞,低声解释。
“他不是?他将我从山野里带出来,按照他的想法来培养,来塑造。买个别墅,还取名‘揽月居’,说退休后就住在这里,还给我留房间。呵呵,外界不动声色的兵王硬汉,算无遗策的智慧,不知道我的心意吗?他不是。他是故意的,他享受我这种为他挣扎状态。”
辛晓月说着,就“呜呜”哭起来。
“阿轩,只是不懂男女之事。”方如霞辩解。
她起先想要辛晓月在王轩耳边诉说,一则是知道人在昏迷时,其实是听得到人说话的;二则是希望辛晓月这个情况下的表白能让江瑜明白辛晓月跟王轩的情谊。
王轩对这个辛晓月有多好,她这个当妈的是知道的。要不然,她也不会亲自坐镇锦城,去跟江瑜抢人。
可是,眼前这个情况,让她觉得有些失控。
一个人这样宣泄了感情,将心中最隐秘最敏感的情感与秘密都大声说出来,那么,这一段感情最浓烈的时期就要过去了。
所以,尽管王轩在抢救,她还是为儿子辩解了一句。
辛晓月在哭,没回答她。
医生蒋方回头一句:“辛晓月,继续,保持,他心跳恢复了。”
辛晓月听说有效,赶忙擦干眼泪,继续大声数落:“王轩,我因为你成为那个贼人的棋子,我的晓阳车祸生死未卜,我要被逼嫁给那个死了两任老婆的鳏夫,我还可能随时被那个贼人弄死。我的未来因为你,全毁灭了,我什么幸福都没有了。你却一句话‘妈,帮我照顾她’,轻飘飘地要跟你的阿秀双宿双栖,呵呵,你向来不是义薄云天,责任肩上担的吗?我呢,我呢,我怎么办?我恨你。”
她说到后来,又止不住哭。
“很好很好,保持保持。”蒋方喊。
辛晓月又努力止住哭,继续骂:“王轩,我千里迢迢,历经布满雷与猛兽毒虫的丛林找你,冒着被敌人干掉的危险找你,你妈花了大价钱心力交瘁地找你,你的战友冒着生死找你,你还有战友因为救你生死未卜,还有你那些死去的战友——,王轩,这些你居然都不顾,就想跟你那个什么狐狸精阿秀双宿双栖。贼人未除,大仇未报,你就儿女情长,这就是你的家国天下大于天啊。我辛晓月真是瞎了眼,看错你了。”
辛晓月一气呵成说完,看到蒋方向她竖起大拇指,她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居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并且她莫名地坚信王轩一定会醒来。
“又度过了一关。”蒋方也是松了一口气。
方如霞看到儿子的数据恢复正常,也觉得像是自己从鬼门关回来似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心中却又有一种疑惑:自己儿子这样反复,他们一直让辛晓月这样对阿轩说话,真的是治疗需要,还是别有居心?
“蒋大夫,你在国际上也是有名的,很多人说你是跟死神抢人的好手。今天,我儿子没在手术台上去了,你可能治不好吗?”方如霞想了想,便这样旁敲侧击地问。
蒋方也算江氏门徒里的佼佼者,一听方如霞的问话,就知道她的意思,便非常严肃认为地回答:“方女士,我不是神,你也看到我们一直在全力以赴。而且,我家九少刚从昏迷中醒来,就要求我们全力救治王轩,为此,他还特批我打开实验室。”
“实验室是什么?”辛晓月从之前就好奇这个实验室是什么,这会儿蒋方提到,她不由得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