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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告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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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竞从政保局落荒而逃,独自在江边散了好久的步冷静自己。她见过自己最狼狈的样子,在他入狱的那段时间,于芳菲虽然没有像对待别人一样上重刑,缺也没给他好日子过。谈竞想不通她怎么会对自己动心思,最后将此判定为一种“阴谋诡计”,同时还心里暗恨,这种手段,还真不好对付。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不知不觉走到岳时行住的医院旁边,便临时在医院楼底下买了几样时令吃食,准备上去看看他。岳时行正在病房里发脾气,要求出院,但医生和他太太都在劝他再多观察两天。

谈竞笑着推门进去:“社长何必这么着急啊,难道是怕您不在,我篡权夺位了不成?”

岳太太和和气气地同谈竞打招呼,还问他:“自行车找到了吗?”

谈竞一拍大腿:“大马路上丢了自行车,同人堆里丢了块金子有什么区别?找是找不回来了,只能买新的。”

岳太太又问:“那买了吗?”

岳时行没好气地打断她:“你问他这做什么,家里钱多,想借给他?”

谈竞和岳太太都笑起来,岳太太埋怨丈夫:“惜疆又不是借了不还,瞧你小气的。”

岳时行气哼哼道:“不让借钱的是你,说好话的又是你,红脸白脸都叫你唱完了,我唱什么?”

“你唱丑角!”岳太太笑着给谈竞让座倒茶,带着医生出去,道,“你们两个好好聊吧,惜疆,替我劝劝你老师,我还不想当寡妇呢!”

岳时行瞪起眼睛佯装生气,岳太太一点都不害怕,笑着出去了。谈竞在病床边坐定,道:“社长和夫人感情真好。”

“好个屁!”岳时行靠在枕头上生气,“管得比什么都严。”

他说着,又看向谈竞:“东山的事情怎么样了?”

“家属已经把尸体领走了。”谈竞黯然,“命案具体原因,还在查。”

“有什么好查的!”岳时行拍着床板喊道,“一定是那帮王八蛋!不是政保局就是特务机关,没一个好东西!”

谈竞急忙去捂他的嘴,埋怨道:“你想当第二个东山?”

“让他们来!放马过来!我岳时行没再怕的!”他面色逐渐发红,声音嘶哑。岳太太被惊动,推门进来,责怪道:“胡说八道什么!”

岳时行看到妻子,老实下来,憋着气把头转到一边。

谈竞赶紧起来招呼:“没事儿,师母,我看着他,您放心。”

“你们两个,都老实一点。”岳太太警告地指了指谈竞,又对岳时行道,“尤其是你,自己不想活了,别拖累惜疆。”

她又推门出去,岳时行听到关门声,才把头扭回来,指着门道:“你看她凶的,真是一只河东狮。”

谈竞笑眯眯地作势起身:“我把师母叫回来,您当着她面再说一次?”

岳时行慌忙拉住他:“别别……你要折腾死我这把老骨头才甘心啊?”

谈竞扶他倚好,给他手里塞了杯白水:“那就好好的,师母又不是非要害你。”

岳时行恨铁不成钢地敲着谈竞:“连说都不敢说,你比我还是个软蛋。”

谈竞淡淡笑了一下:“说了如何,不说又如何?说了也不过是痛快痛快嘴皮子罢了,还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不如不说。”

岳时行凑近谈竞:“东山的事情,你是怎样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谈竞不动声色地回答,“他家属都放弃了,我还折腾什么。”

岳时行一言不发地靠回枕头上,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提问:“东山真的是……地下党吗?”

“我不知道。”谈竞道,“他性格是冲动了点,平时也总喊打喊杀的,但究竟是不是,我还真不好说。”

岳时行沉默了,两人久久没说话,谈竞抬头一看,他正坐在床上自己偷偷抹眼泪。

“嗨呀,社长,你这是干什么。”他赶紧抵手绢过去,“人都没了……”

“人都没了,还不兴我哭一哭吗?”岳时行声音闷闷的,“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我的兵……”

谈竞犹豫地看着岳时行,他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情绪化得厉害,先前还不这样。

谈竞想起他刚回滨海时的情景,在上头的安排下,他原本要进一个亲日媒体,为了掩人耳目才向潮声日报社投了简历。那时老社长还在,看上他,将他招进报社,但他却怕打乱上级部署而拒绝,是岳时行三番五次地做他工作,他才向上级申请,进了潮声日报社。

从此之后,他就跟着岳时行出采访,叫岳时行做老师,后来老社长出事,副社长成了社长,为避嫌才改了称呼。

同锐意进取的老社长不同,岳时行更像个管家婆,成天唠唠叨叨地操心报社收支,有没有人又在不该说话的场合说了话。他在滨海交游广阔,不管什么阶层的人,都能拐弯抹角地搭上关系。因此在最初几次社会暴动中,总是他出面去跟日方或是汪伪交涉,把被扣押的报人保出来——虽然不是此次都成功。

但如今,老成持重的管家婆恍然有了前任社长的影子。他不再三令五申地教育记者们谨言慎行,反而自己对汪伪和日军发起了牢骚,就连请愿书的事情也一样,他没有阻止李岭煽动同事,而是成为了他们的一份子,主动在请愿书上签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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