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下毒?谁中毒了?这府里都是自家人,怎么会下毒。”
承恩公定了定神,如果说是母亲中毒,那出面围府的不会是孙正,应该是萧徵身边的人。
既然现在是孙正出面,那就是说……
孙正扔下这个炮仗,也不管会不会把承恩公夫妇震得七晕八素,有条不紊的吩咐下面的人抓人的抓人,清查的清查。
再又派了两个得力的女侍卫去到后院把今日来承恩公府做客的姑娘们分开带走,防止他们串供。
承恩公夫人听到孙正说下毒,顿时脸色煞白,抚着胸口,抹了抹头上的冷汗,道,
“我就知道母亲不会有事的,明明就是……”
说了一半,她连忙住了口。
孙正原本恭敬垂着的头猛然抬起来,直直的盯着承恩公夫人,“明明就是什么?夫人知道什么线索,还请告诉属下等。”
“也好尽快把那下毒之人抓到。”
承恩公也听到了妻子说的,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你知道什么?还不快说?”
承恩公夫人被承恩公这一喝,身子一抖,忽然用帕子遮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我知道什么呀,我知道,你们一个两个犯人一样的审问我。我还是这府里的当家人吗?”
承恩公此刻已经是冷汗浸透了背心,中衣帖在背上湿腻腻的,他已经顾不上这许多。
如果萧徵真的出事,不管他是不是皇家的血脉,母亲那一关就过不了。
否则,她怎么会不顾一切的让人把两府给围了起来。
公主府那边,萧徵依然紧闭着双眼,毒虽然抑制住了,可没有彻底解除。
一个时辰不到,萧徵的皮肤干涩,焦黄,许晗坐在床边,把头慢慢的贴在萧徵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
她心里默默的想着从霍晗时起与萧徵的牵绊,她要谢谢萧徵,谢谢他始终在那里等她,走到她的面前。
让她能够对这世间多一分留恋。
让她知道,她不仅仅是一个人,除了许晗,她还是霍晗。
在不知道的时候,萧徵已经如同一块坚固的磐石,稳稳的立在她的身边,让她累了可以依靠。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在什么地方,她永远都知道,只要自己回头,那里就有人给她遮风挡雨。
所以她才会对皇帝的那个选亲宴那样的从容。
她不怕萧徵会变成别人的,他就是她的,是她许晗的男人。
这一辈子都不会变。
对,她就是那样的笃定。
她的眼泪濡湿了萧徵的衣襟。
“好孩子,辛苦你了。”淑阳长公主站在许晗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头,温声的道。
许晗抬起头来,侧身用袖子擦干眼角这才转过头来,“殿下,阿徵还没醒,我没事。”
“殿下也宽心,我相信萧徵一定会醒来的。”
淑阳长公主让嬷嬷搬了把凳子过来,坐在许晗的身边。
许晗见状,知道淑阳长公主是有话和自己说,于是正了正身子。
淑阳长公主看她的神色,长叹一声,
“你都不问问我,徵儿为何会会变成这样吗?”
这位小王爷,从见到萧徵倒下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问过一句旁人原因。
只是满心满眼的围着萧徵转,一切的事情不假手他人,这会徵儿的身体平稳下来了,也不见她多说一句。
许晗偏头看了看萧徵,叹道,
“殿下不是已经派人去查了么,那就等结果就是了。”
淑阳长公主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她再度打量了一遍许晗,忽然露出一丝笑容来,
“万一这毒是我下的,这一切不过是做给你看的,到时你想救徵儿都来不及了。”
许晗毫不犹豫的道,
“不会的,你根本无需做给我看,虽说阿徵如今是我的未婚夫,可到底还不是我的人,你只要用一句家事就可以将我这个外人给打发了。”
“又怎么会容许我留在这里。”
“更何况,殿下,你人好,又慈爱,又随和,连我这个外人因为一点不舍得都能上金殿去和那些大臣论舌,何况是萧徵。”
“你所关注的,所在意的,寻常人根本想不到,不过,这不妨碍百姓们仰赖你。”
淑阳长公主没想到许晗这个时候竟然给她拍起马屁来,这孩子,是真的相信萧徵一定会醒来啊。
她的神色忽然变得郑重起来,
“当时萧徵为了你,星夜兼程的从边疆回到京城,更是在我面前撒了个弥天大谎,就为了让我去救你。
“外面的人都说萧徵不是萧家的孩子,给萧家戴了一顶大大的帽子,你呢?你觉得萧徵的身份是什么?”
许晗道,“我不管他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他将是陪伴我一生的人,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要站在萧徵的身边就是了。”
淑阳长公主觉得这个姑娘胆大口甜,什么话都敢说,果然是不同寻常的闺秀。
她点了点头,“当初徵儿被带回家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萧家的孩子了,永远不会变。如果你要在意他的身份,我可以去皇帝面前那里取消这门婚事。”
许晗摇头,她是不会和萧徵分开的。
……
承恩公府后花园,因为萧徵已经被赐婚,承恩公夫人原本想将娘家人塞给萧徵的念头落空了,心头郁闷了几天后,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孩子没有说亲,于是就想着趁着赐婚的余热给萧凤真相看相看。
她并没有直接下帖子给那些女眷,而是辗转让萧凤真的妹妹给那些姑娘下帖子,说是姑娘们的聚会。虽然萧徵的身份如今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有些人家不愿意上承恩公府的门,但大部分人还会愿意的。
毕竟承恩公府连着淑阳长公主,又有爵位,算得上一个好门宅。
谁知道姑娘们正玩的开心时,慢慢的一个个被叫走了,看那来叫的人,虽然是女子,可高头大马的,看起来就不是普通的侍女。
“明娴,怎么回事?你娘来叫那些姑娘做什么?”有一位姑娘问萧明娴,那些被叫走的姑娘许久也不见回来。
未被叫走的人竟然觉得奇怪起来。
萧明娴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人问,顿时面色僵硬了下,又挤出笑容道,
“是我母亲,有些东西让她们带回去,一会就回来的。”
这个借口其实很蹩脚,可萧明娴这会也是神思不属,府门被关了,她要如何和这些姑娘们解释。
今日来的姑娘都是年纪相仿,平日里也都是各种场合中见过面的,所以大家说话也都非常随和。
忽然有个姑娘道,“咦,赵怡呢?怎么来了没多久,她说要去净房,人就没回来了?”
萧明娴也发现了,只以为是被叫走了,眨了眨眼睛,道,“许是在府里迷路了,我让人去看看。”
说完,使了个眼色给后头的丫鬟。
被人叫走了还没什么,如果在府里乱走,到时候看到府里乱糟糟的怎么办?
……
从淑阳长公主吩咐孙正和陆明围府清查开始,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眼看着一个时辰就快到了。
垂手侍立在外头的嬷嬷进来打断了许晗和淑阳长公主,
“殿下,孙正和陆明正在外头。”
淑阳长公主点点头,示意许晗跟上,一起去听听孙正和陆明的禀报。
等到两人在外间坐好后,孙正和陆明进来,磕头请了安,陆明开口道,
“回殿下,关于那碗参汤的来历,属下已经和孙正查清楚了。”
“这参是殿下未生病之前让人从库房拿出来,准备给世子补身子用的。”
“因为殿下前几天病倒,就一直搁置在药房,今日殿下醒来,精神好了些,殿下院子里的善嬷嬷让人去药房说是殿下吩咐吧参汤熬了给世子吃,于是药房就交给了熬药的丫鬟。”
“熬药的丫鬟是一边熬参汤,一边熬药的。”
淑阳长公主袖着手坐在椅子上,突然轻笑起来,站起来,看着窗外的夕阳,半晌,这才转过身来盯着孙明,道,
“药房的参是谁去拿的,从库房到药房经过多少人手?善嬷嬷让人熬药是吩咐的谁?又是谁把参给的熬药丫鬟,熬药丫鬟熬药的时候有没有人靠近?那参汤是谁端到院子里的?”
“这一路上是从哪里过来的正院,中途有没有端参汤的人有没有换过人手?”
陆明低下身子,
“回殿下,参是五日前屈嬷嬷去库房拿出来,放到药房的才管事手里,在熬药前,才管事曾让人问过参汤要怎么熬,庄大夫看过参,然后告诉了才管事要怎么熬。
才管事之后把参直接给了熬药的丫鬟银花,银花熬药的时候曾经去过一次净房。”
“在路上的时候碰到了来里做客的赵姑娘,之后银花回来熬药后,没再离开,药和参汤熬好后,由金花端到正院外,善嬷嬷接过后,呈给世子喝,然后……”
“银花家里还有什么人?”淑阳长公主冷笑起来,盯着孙正问道。
“回殿下,银花是萧家的家生子,母亲如今是夫人房里的嬷嬷,兄弟跟在三公子身边,还有一个妹妹跟在明娴姑娘的身边做大丫头。”
淑阳长公主紧紧抿着唇,半晌才阴冷的吩咐道,
“很好,本宫这公主府竟然是盘综错节,好啊,很好!所有的人全部都送到刑房里去。”
她的声音干脆极了,身上带着的煞气,就仿佛战场下来的女修罗。
孙正干脆的应是,倒是陆明,迟疑了一会,道,“殿下,那个赵姑娘……”
淑阳长公主冷冷的问道,“哪个赵姑娘?”
“是南军赵将军府上的姑娘,今日明娴姑娘下的帖子邀请她过府赏花,实是夫人给三公子相看。”
淑阳长公主冷哼了一声,“这个赵姑娘带到我这里来。”
“其他的人,该去哪里就去哪里。”
此刻的赵怡,正在公主府萧徵住的院子门口。
“我要进去见世子。”
门口的小厮不同意赵怡进去,赵怡就想要硬闯,正闹出大动静的时候,白灼过来了。
白灼眼睛红彤彤的,见到赵怡,行了一礼,道,“赵姑娘,世子不在。”
赵怡始终只有一句话,“我要见世子。”
她的态度很急迫。
白灼想了想,对赵怡道,“世子不在院子里,他要我带你去见他。”
白灼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像贴身侍卫,赵平和他的关系也很好,赵怡因为小时候就和萧徵认识,所以和白灼也是熟悉的。
对白灼的话也很信任,毕竟萧徵身边跟着的一直都是白灼,对他的话自然是信以为真的,就跟着他走。
谁知道,才刚走到院外,白灼一个闪身,一改平日里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动气手来毫不留情。
他卡着赵怡的脖子,将她压在墙上,赵怡不敢乱动,她是武将之女,自然学过一些拳脚,知道这样越是挣扎,只会让自己越难受,说不定白灼一个手指轻抬,就将她脖子给掐断了。
只见白灼面无表情的看着赵怡,“赵姑娘,你为何这么着急的见世子?”
赵怡咬着嘴唇不说话,也不低头。
“我家世子现在不能见你,也不想见你。”白灼继续冷冰冰地说着。
赵怡张嘴想说话,却因为脖子被卡住,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
“你想干什么?你见了世子想做什么?”白灼无情的动了动手指,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赵姑娘,你不是蠢货,你刚刚应该听到外头的动静了吧?”
“是我们世子出事了。”
“你看,你和我们世子根本就不可能,他已经被赐婚了,你这样光天化日的过来做什么呢?”
“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你们的关系吗?毕竟今日府里来了这样多的人,只要有一点消息漏出去。”
“我们世子就不得不娶你了是不是?”
“你和那个银花接触是为了什么?你给了银花什么东西,让世子吃了下去,如今生死不知……”
赵怡一脸的倔强,声音模模糊糊,“你不让我去找世子,你会后悔的。”
白灼冷哼一声,“你不用去见,你只要把毒药的方子拿出来就行。”
他的手稍微松了点,赵怡的话也说的更清楚了,“我根本就没给他下毒……”
白灼听了气的差点控制不住手里的力道要把赵怡给掐死,他嘲讽道,
“人都吐血了,还不是下毒?”
“只有人死了才是下毒吗?”
仿佛说了什么错话,白灼呸了一声。
他刚刚去长公主的院子,在外头听到陆明和孙正的禀报,听到说赵姑娘,他心头一动,过来了世子的院子,没想到就真的见到了赵怡。
这个女人,做了恶事,还敢出现在这里。
赵怡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脸也因为呼吸不顺憋得通红,
“我真的只是给世子下了点迷药,那个迷药根本不需要解药,只要……”
她的脸色红的滴血,只要阴阳交合就可以解了,这也是她执意要见萧徵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