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陈凉没有立刻作答,手指摩挲着龙渊剑的剑柄。过了半晌,他声音低哑地说道:
“此事再容我三思。”
鸡肋!这一战对陈凉和兴汉军而言是食之无味,弃之又可惜,作为对手的铁勒人也同样不舒服,他们的处境甚至要比陈凉更为被动。
“咣当!”
在铁勒军的营寨里,一只火盆被猛地踹翻,那位喝得醉醺醺的铁勒将军挥舞着刀锋皎洁如霜雪的弯刀,仰天怒骂说道:
“你们这群混蛋,全都叫我带你们回咸阳,回去了大汗一定砍了我的脑袋,那还不如跟你们一起死在这里。”
眼着这位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频临精神崩溃边缘,任何一个理智犹存的人也不会上来跟他商量己方的出路问题,此时营地中的铁勒高层将领们无视了这位仁兄的存在。
一个年纪在五十多岁,面庞上满是风霜之色,衣着华丽披金戴银的老者咳嗽了一声,他开口说道:
“秦人那种厉害火器再多也是有数的,我们从后路包抄截断他们的退路,到时候秦人就会跟羊群一样被我们赶着走了。”
的确,这名老者说的战术是铁勒人从狩猎放牧生涯中总结出来的的经验之谈。前些时候,大秦帝国朝廷东迁洛阳,留在陇西和关中的那些秦军也算精锐之师。如果针尖对麦芒地一味蛮干下来,铁勒人其实也占不到多大便宜。那些滞留在关中的秦军,许多都是在出城迎战时被退缩诱敌的铁勒人用骑兵截断了粮道引起全军溃败,可以说他们的这一招是屡试不爽。
老者的一席话引发了在场铁勒贵族的共鸣,他们纷纷赞许说道:
“白羊王,你这个办法不错。对呀!我们早点想到,今天就不用这么倒霉了。”
翌日清晨
“啊!这是在诱敌吗?这帮一身羊膻味的胡狗啥时候也学会用计谋了?”
陈凉的手镯投射出光幕,呈现出了虚拟战场的三维沙盘,他清晰地到了铁勒人大部队拔营后撤的同时,分兵沿南部山区的边缘向兴汉军的侧后方移动。倘若说这样的手段还不算是阴谋的话,那要什么样的陷阱才能叫做阴谋?
借助于道具的威力提前破了铁勒人的图谋,陈凉反而高兴起来,他拍着大腿说道:
“好哇,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亲兵何在?通传司徒都督、苗将军和诸位将军前来中军帐议事。”
不多时,众将到齐,陈凉一五一十地把当下的情况讲述一遍,然后说道:
“……情形如此这般,你们该如何处置才算妥当?”
一军之中的最高统帅掌握着其他渠道的情报来源,这一点没人会觉得惊奇。在座的将军们谈论了一阵子,那位陈凉的族兄,过上好日子之后身材有些发福的陈忠起了身,说道:
“大将军,我军应该集中兵力全歼铁勒人的奇兵,等到后路安全,再跟他们决战。”
“不妥呀!铁勒人前日虽败,但也有六、七万骑兵,他们分兵断我后路的约有一万五千骑。我军在短时间内吃不下这支奇兵,万一被前后夹击,到了那时……”
紧跟着发言的这位是兴汉军中的典军祭酒李煜,他本是教书匠出身,在江陵被陈凉夺占后加入,因此也算得是一位资深人士了。
正当众将议论纷纷,意见莫衷一是之际,陡然听得一个尖锐清越的声音插言说道:
“哈哈哈哈,自家老窝都快被人抄了,你们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斗嘴,好情致啊!”
在中军大帐里怎么会出现陌生的声音,除了安坐主位的陈凉依然不动声色,余下的与会者无不是探手去拔防身的刀剑。
中军帐议事,无故闯入者杀无赦,这是军法中最基本的一条。况且在此之前连一声通传都没有,即便将这个不开眼的家伙直接乱刀剁成饺子馅,也没人敢替他喊一声冤。
众人转头过去一瞧,只见身着宝蓝色蜀锦深衣,手里摇晃着一把黑漆描金的檀香折扇,绝对是标准纨绔子弟造型的巫山神萧柏琅,身影在屏风后面一闪,施施然地出现在兴汉军众人的视野里。
常言道:升米恩,斗米仇。在别人有难之时拉上一把,可能是被感激一辈子的大恩大德,一下子给予别人太多东西,甚至多到对方无以为报的程度,很可能换不来丝毫的感恩之心和报答,反而酿成以怨报德的结果。有鉴于此,林旭不希望自己对陈凉的丰功伟业掺和太深,至少在表面上起来不能是这样的,必要的时候得要主动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