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士麒暗想:要不要派人去保护我的莫儿呢?这话有些难以启齿,他正犹豫着。田师傅却急匆匆地说:“请公子立即去山海关关城,兵部的孙大人指名道姓地要见你。”
“关城?”金士麒惊道,“孙大人?是孙承宗老先生要见我!哇,先回府换件衣服吧。”
“公子,你消息太闭塞了。”田师傅很无奈,“孙老先生去年就离任了,现在乡下教孙子背唐诗呢。你记住,现任的蓟辽经略,是高第大人。今天要见你的,是兵部主事孙初阳大人。”
“啊,我的事迹,都惊动了兵部了!”金士麒喜道。
“别呱噪了,上马!”田师傅一把将他提了上去。
金府一众人马匆匆向东,前往山海关的关城进发。
原来这山海关绝非是一道城楼那么简单,在城墙大门之内是层层叠叠的军营、官衙、军械所、粮仓、庙宇等建筑,被统称为“关城”。后来又在增设了南北两翼城、东西两罗城、宁海城、威远城等几座附属城池。
以前,山海关只驻扎了“山海卫”一个卫所,辖了几千兵马,是单纯的守关部队。在自从后金崛起,关外疆土几乎尽失,山海关便成了明帝国最重要的边防军镇,这里是主管对后金作战的“蓟辽经略”驻地,是关辽十余万大军的最高统帅部。
那十余大军,也有半数驻扎在山海关,再算上军属和匠户等人,原有的关城根本无法容纳。于是山海关西边十里范围内又增加了数十个军屯驻地。大的称为“屯”,小的为“堡”,彼此毗连成片。
金冠将军的府第就位于龙武水师的一处屯镇,在关西三里的滨海之地。金士麒来到明末时代已经整整一天了,他才终于前往这座雄关,感受大明边防的险峻。
车马队伍走得越近,关城在视野中逐渐放大,越发地雄壮了。但金士麒最深刻的印象,却是空气中弥漫的焦糊、腥臭的气息——大烽火台上,狼烟依然在弥漫海天!
一路上,金士麒跟田师傅攀谈着。刚才金士麒比箭时,这老家伙给了他重要的指导信息,算是二人合作获得了胜利,因此二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金公子对田师傅更加崇敬,田师傅也觉得这公子爷浪子回头、还可以再扶持一下。
着路上纷纷惊慌奔走的民众,金士麒便问田师傅:这烽火传军情,是否有可能误报?
田师傅立刻坚决否定。他解释说,从这山海关到建奴霸占的辽河之滨,之间有几十座城堡,还有三座大城——最远处的“锦州”,之后是“宁远”和“前屯”,这三处都驻有重兵,还有总兵一级的大将。狼烟传递到这三座城,城中会派遣斥候游骑去前方探查消息,再次确认之后才会继续向后传递狼烟。这么做虽然会延误时间,但不会误报。消息能传递到山海关,已经经过三处军镇的确认:至少是万名奴兵来袭!
“万名奴兵?怎么知道的?”金士麒忙问。
“大公子,你那武举的身份……以后别在外人面前提了。”田师傅叹了一口气,便解释“边军的常识”——大明九边预警狼烟的含义:
一道狼烟:敌军不足千人。
二道狼烟:敌军千人以上。
三道狼烟:万人以上,堪称大规模军队。
四道狼烟:三万人以上,可谓大军压境。
五道狼烟:十万人以上,敌军倾巢而出。
金士麒心中更焦虑了,这三道狼烟就吓得山海关鸡飞狗跳,若是五道狼烟,岂不是集体跳海了?
“你以为不会升到五道?”田师傅森然道,“现在只是初步的消息。恐怕明天就会增烟!”
田师傅回忆着,前些年辽军接连败退,后经孙承宗等人的苦力维持,终于恢复了一些战斗力,还兴建了大大小小的城池堡垒。而建奴也要把吃到肚子里的地盘进行消化,所以过去三年里,关外倒是没啥大阵仗,处于短期的平静之中。
但是去年秋天,当时的总兵马世龙想建立些功勋,便冒险突进,却因调度失误而败了一阵。原本马世龙只败了一场小仗,战死了几百人。但关辽军早已吓破了胆,几万兵马竟然闻风而逃,演变成了几百里的溃败。努尔哈赤那老妖怪何等精明之人,识得辽军皆羸弱,便叫嚣要来报复!
“这不,老奴来了!”田师傅恨道。“那老奴兴兵,绝不止三两万。他嚷着要‘屠光辽西地,推倒山海关’呢!”
“推……”金士麒暗擦冷汗。但他转瞬一想,山海关不会那么容易被推倒。毕竟历史上的吴三桂将成为山海关总兵,在崇祯末年才开关引敌,那说明山海关能挺过眼下这一劫。他笑道:“田师傅,我敢断定:建奴虽凶悍,但破关应该无可能。”
“勿妄言兵事。”田师傅立刻说,“那阵仗之上讲究的是真刀真枪的功夫,是拿命去填的!岂是你们娃娃比弓箭那般简单?”
“嗯?师傅,你好像对我的弓箭有些偏见呢。”
“算是吧。怎样?”
“没啥。”金士麒忽然心头一紧,又问:“师傅,我爹他老人家驻守那觉华岛,可是在关外了,会不会有危险?”
“哎呀,孝子啊!公子你终于开始关心老爷的安危啦!”田师傅揶揄道。
“我……我长大了。”
“老爷那里很安全。”田师傅轻描淡写地说,“咱龙武水师驻在岛子上,隔着几里宽的大海,建奴没船过不来。冬天海面上倒是会结冰,但只要把冰凿开十丈宽,就能安枕无忧。”
“凿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