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士麒和小瑶正躺在地板上在玩儿“谁力气大”的游戏。就在金士麒哥哥快要获胜的那一刻,有人来敲门了。
“砰砰砰!”
金财在外面喊道:“爷!快穿戴上!”
金士麒正想发火,才听到楼下竟然有马蹄声,随后便有人在院子里扯脖子喊着:“柳州水营都司接令!”
小瑶又在他胸口踩了一脚:“快去接令!”
“我不是要欺负你……我是……怕地上凉!”金士麒胡乱解释着。
“我知道,哥哥不是坏人。”她笑着说。
金士麒哑口无言。有时候,他情愿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棍。
楼下又在催了,金士麒忙跳起来穿戴整齐、依依不舍地下了楼去。原来是“岭南道”派人来召唤他去官衙报道,说是有军令传达。
“岭南道”的全称是“分巡岭南兵备道”,直属于两广总督,是广州及粤中地区的军政机构,相当于后世的“军分区司令部”一级的官衙。明代是文臣治军,“岭南道”的主官被称为“道员”,是四品文官。金士麒之前的老熟人袁崇焕也曾是这职务。
这个时代朝廷对军人的管制非常严格,有着一整套的监察、调遣、登记、宣调规则。金士麒虽然是广西的军官,但他抵达广州当天就到“岭南道”登录了一系列信息:职务、事由、随行私兵、携带兵器、下榻地址等信息。如今有军情传来,岭南道便顺藤摸瓜地派人来宣他。
军令如火,一刻钟也不能磨蹭,上马就走。
金士麒一脚踩在马镫上,却扯住他的私兵百总王莱,暗道:“你留下!带人保护好这小楼,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一只瓢虫也不许飞出来!”
“得令!……为啥?”
“我房里有女人,你玩儿命也要保护好。还有,万不能让别人晓得!”
“……等令!”王莱点点头,“老爷,怎么又有女人?没见你领进去啊。”
“就是射我一箭的那个。”金士麒拍拍他的手臂,“她又回来了,厉害吧!”
王莱瞠目结舌,眼着金士麒已经策马奔出。
忽然间,王百总想起半年前山海关那个大雪纷飞的下午,他亲眼目睹当时的金士麒大公子被苏家小娘咬得满手是血,结果呢,数月之后那苏小娘被纳入金府成了妾室,如今正得宠呢。现在又跳出一个小美妞,这个更狠,射了咱老爷一箭,金老爷果然又痴狂了。按照老爷的一贯做法,怕是要娶她过门了……无论如何,这保护工作一定要做好啊!
……
柳州水营都司金士麒策马来到岭南道官衙,天色已经全黑。
官衙大堂里已经黑压压地坐满了几十名武官,几乎都是广州地区各位所和部队的主官,也有几个来自雷州、罗定等地的偏远州府的军官。金士麒是在场的唯一的广西军官,却不显的突兀。因为当时广东、广西两省在军事上是一体的,都归肇庆府的两广总督管辖。
深夜集结,还是为了广西胡扶龙造反一事。
事态已经严峻多了。
胡扶龙是浔州山民大族,祖上曾拜从三品的“宣慰使”土官,在广西南部很有实力。他起事造反也是百般无奈的下策——据说他本来只是想拥兵谈条件,讨要一些土地和封号,没成想节奏没控制好,直接搞大了。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打几场硬仗了。这种局面,是大家都不喜欢到的。
但无论如何,胡扶龙的实力很强。他号称八十万,实际兵员也有两、三万,据说还有船只和火炮。最新的军情是他们跟“奉议卫”打了一仗,不分胜负,却在浔州一带站稳了脚跟。现在又分兵去攻打浔州府城了。那浔州府正位于西江水路的半程之地,若是被占了,西江就会被截断,金士麒连家都回不去了。
岭南道员宣读了总督军令,下令两广各卫各营进入战事状态,开始备战。广西各卫除了轮防贵州的,其余全员出动;广东各卫半数被点名,各出一半兵马。
金士麒又紧张又兴奋!这是他第一次作为部队主官参加这种战前的准备会。他跻身在一群军官之中,很有一种“归属感”。接下来,岭南道员开始宣读总督军令中各部队的具体任务。“柳州水营都司金士麒。”道员第一个点了他的名字。
“卑职在。”
“待开战之后,汝水营顺江而下封锁西江阻断贼船,进而水路入击敌大营。”
金士麒字字记在心里,他又等了半天,道员大人却不再说什么,大堂中也一片寂静。金士麒抬头:“大人,那下面呢?”
“下面没了。”
金士麒心想这也军令也太糙了,连时间地点人物都没有,跟没说差不多嘛。“得令!”
接下来那军令又列举了广西广东各部的出击进剿方向,皆是一句话,简洁而含糊,也算是给各部的主将留下了发挥的空间。金士麒所属的南丹卫被列入重点部队,负责从北部进击。最后约定了战争的关键时间:“天启七年正月,各部完成整训、军资齐备,二月抵达前线,三月合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