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更重的打击,就是她对于夏员外多少还是有一点憧憬的,以为薛钊真的能将他救出来。虽然家财几乎散尽,但是好歹一家人还能团聚。可是现在,希望破灭了,如今她要面对的,就是自家男人马上就要被问斩,最亲的弟弟也遭受了牢狱之灾。
这是她生命里的两个支柱,全都轰然倒塌了。
非但如此,房子,店铺,极有可能随时都会易主。生活的依靠没有了,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妇道人家将要带着孩子们颠沛流离。
衙役说,找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家破人亡,大抵就是这样的境地。
夏紫纤用极恶毒的话咒骂着薛钊。
夏紫桓作为夏家二房里的长子,父亲蒙难,他是理所应当地要承当起家里的重担。他有这样的心思,只可惜力有不足,这个自小被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当灾难真正来临的时候,两眼一抹黑,慌了手脚,只咬牙恨声道:“死不足惜!”
他这样诅咒自己的亲舅舅,薛氏心里不乐意,挣扎了两下,想为薛钊求情,抬抬手,话却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她除了呼天抢地地痛哭,夹杂着对薛钊的咒骂,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哭完了,骂完了,闹完了,薛氏又在想,罪魁祸首就是夏安生,若非是她从柔姨娘的院子里翻腾出来那本账簿,夏员外就不会被这样快就定罪。
她对于其中的来龙去脉并不清楚,只知道,那本控诉夏员外贪赃的账簿是从夏安生的手里交上去的。
若不是夏员外被定罪,薛钊也不会出这一档子罪,所以,罪魁祸首就是夏安生。
而且,薛钊行骗的事情除了她夏安生没有别人知道,肯定也是她背后使坏,告了官,薛钊才会被抓进大牢里。
她夏安生简直就是一个祸星,搅得家宅不宁!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为自己的愚蠢开脱的理由,心里略微舒坦了一点。
她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残忍的现实,哭天抹泪地准备了断头酒,要去给夏员外送行。
在刑场苦等不来,才知道中间生了变故。她们着急忙慌地去了大理寺,就立即被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羞臊了一个大红脸。
听闻夏员外被收监,案子重审的消息之后,灰溜溜地回了夏府。
夏员外有了生还的希望,她无疑是欣慰的。
但是她又在开始忧虑,等到夏员外真的回府,自己银子也没有了,房屋与店铺的契约也全都丢了,如何与夏员外交代?
再加上大房沈氏上门,摆明了就是想要巴结夏安生,借着她这条路子攀上定国侯府。这些接二连三的变故,令薛氏更加慌乱了手脚。
她一时间六神无主,将夏紫纤叫到自己房间,闭了屋门,将这些利弊一一说与夏紫纤知道。夏紫纤虽然年岁不大,但是那心却像是马蜂窝一般,都是眼儿。比起自己的大女儿夏紫芜,那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所以,薛氏虽然宠着夏紫芜,有什么心事,却是喜欢说与夏紫纤知道。
夏紫纤免不了对着薛氏一通埋怨,然后紧蹙着眉头,略一思忖,就计上心来。
“母亲,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苦肉计。”
“苦肉计?什么意思,你倒是明说,不要吞吞吐吐的,急死个人。”
夏紫纤不慌不忙道:“法子很简单,你什么也不用做,只消躺在床上装病就可以。”
“装病?”
“对,而且还要病得极厉害的那一种。”
“说的也是。假如你父亲回来,见到我日夜忧虑,一病不起,就算是有再大的火气,也烟消云散了。”
“父亲那里倒是好说。其一,当初那柔姨娘您可是三番五次提醒过他,那个女人身份来历可疑,但是父亲非但不信,反而还将我们好生一顿训斥,他对你肯定是有一点内疚的。
更何况,您上了舅舅的当,不是因为别的,你可是为了救他出来,宁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试问这世间有几个妻子能够做到这一步?就凭借这两点,母亲你说,父亲他还能怪罪你吗?”
夏紫纤分析得头头是道,薛氏连连颔首。一直提着的一颗心也逐渐安稳下来。
“我现在什么也不怕,就怕那夏安生再到你父亲跟前乱嚼舌根子。毕竟,这一次你父亲能够化险为夷,她的确是功不可没,你父亲必然对她刮目相看。到时候,她要是在你父亲跟前胡说八道,那你父亲原本就耳根子软,知道了我将她赶出家门,能不听她撺掇?”
薛氏沉吟半晌方才忧心忡忡地道。
“所以说你必须要装病!将这风声传扬出去,那夏安生若是置之不理,到时候咱们就找人四处放出风声,说她不孝。
她现在正是风光的时候,肯定要回来看你,她一回来,咱们就绝对不能让她再搬出去。那样,等父亲回来,顶多不就是母女二人闹点小别扭,她自己愿意离家出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