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不好意思地抹抹脸,撩起帐子,看一眼窗外,已经是阳光刺目。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梦里不知身是客,恍如隔世之感。
“今日竟然这般贪睡,都这样时辰了。”
安生披衣下床,探首看看时辰,已经过了早膳的时候。
金米儿命人送进来洗脸水,伺候安生洗漱:“老太君适才差人传过话来,让安生姑娘您醒来以后,去一趟她那里。”
安生漫不经心地应着,利落地将头发分作两束,盘做两个垂髫髻,用两根流苏缎带束好,比金米儿的发髻都要简单。
而金米儿却再也难以将她与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般看待。
最初见到的时候,就是将安生当做一个烂漫天真的小丫头,多少带着一点轻蔑,认为她绝对不可能会是侯府世子妃的人选。
如今,几番波折下来,金米儿知道,自己不应当小觑面前这位安生姑娘了,更不应当以貌取人。
所以,安生还未收拾妥当,她就已经吩咐人将早就准备好的早膳端了上来。
安生抿了一口粥,还有些烫嘴,显然是炉子上一直滚开着的。再咬一口汤饺,里面的油也是温乎的,正好入口。
她几乎是狼吞虎咽一般草草用过早膳,便带上自己的针囊径直去了老太君的院子。
侯爷夫人与二少夫人还在,尤其是二少夫人还是垂首立在下首处,听到她的脚步声扭脸看了她一眼,脸色极不好看,眼圈也是红的。
老太君见到安生,便笑眯眯地冲着她招了招手:“过来,丫头,到我跟前坐着。”
安生一直低垂着头,她觉得,每次见到侯爷夫人的目光心里都有些尴尬。
她刻意回避,但是仍旧能够感受到四道犀利的目光追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今日安生来得晚了。”她福福身子,笑得清甜:“让老太君您久等了。”
“无妨,无妨!”老太君拽着她的手:“如今好得差不许多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抓心挠肝地难受。”
安生在老太君身边坐下,老太君已然松弛但是保养得羊脂一般细腻的手一直攥着她不放。
“少二家的,把你昨夜里审问的事情说与安生知道,好歹也算是有个交代。”
二少夫人依旧低垂着头,声音里也没有什么情绪,腮帮子倒是咬得紧:“昨夜里审问过揽月那个丫头了。她也如实全部招认了,她利用狐媚的手段勾引上了我家爷以后,就一直想着能抬个姨娘。
可是她出身太低,我家爷没有同意,她就怀疑是涟姨娘背后说了什么难听话,怀恨在心,想要除掉涟姨娘,取而代之。
那时候,涟姨娘刚有身孕,气血不足,觉得头脑眩晕。我家爷按照府里大夫所言,给涟姨娘寻了两条脚鱼,用来补身子。
那脚鱼就养在院子里的小厨房水槽里,结果夜间小厨房里进了猫,脚鱼受惊啼哭,涟姨娘心慌意乱,一夜都没有睡好。
这丫头便生了歹毒心思,想用这个方法拖累涟姨娘的身子。可是那脚鱼并不常叫,她就花银钱买通了府里下人,许以好处,两人配合着夜半时模仿婴儿啼哭吓唬涟姨娘。
因为涟姨娘居住的院子偏僻,两人又机警,竟然连续十余日都没有露出马脚。
结果,涟姨娘日日夜不安枕,精神每况愈下,竟然就真的出现了幻听,使她得偿所愿。咱们府里人全都以为涟姨娘疯魔了。
此事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揽月奸计马上就要得逞。谁知道安生姑娘来了,使得涟姨娘的情况竟然出现了好转。这令她心里很不安。
前夜里,小厨房里又进了野猫,脚鱼受惊啼哭,涟姨娘起了疑心,要出外查看。她害怕事情败露,拦阻涟姨娘,反被推开。情急之下,恼羞成怒,就将涟姨娘床上的豆子尽数倾洒在涟姨娘脚下,使涟姨娘出了意外。
再后来的事情,安生姑娘都知道了,你设计令她露出了马脚,我们方才知道,涟姨娘竟然是受了委屈的。我这个做夫人的,心里也愧疚。自家院子里出现了这种恶奴欺主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真是愚笨。”
老太君“嗯”了一声:“你自己知道就好,以后可要擦亮了眼睛,对于自家男人身边的事情多花点心思,下人更是要严一点管束,对于那些存了花花肠子的,该打发就打发了,还要杀鸡儆猴,给别人看看。毕竟你是院子里的主心骨。这事情做得赏罚有度,别人才会信服你。”
二少夫人点头:“孙媳知道了,多谢老太君教诲。那个揽月孙媳已经命牙婆子发落到青楼里了。一会儿孙媳就亲自到涟姨娘的院子里看看,好生跟她赔一个不是,让她放宽心情。”
老太君这才饶过她:“这就对了,这件事情总归不是什么光彩,就不要传扬出去了,哪说哪了。那个下贱丫头,对外就说是她勾引二少爷,使了手段。”
二少夫人依旧低眉敛目:“孙媳受教了。”
老太君转过脸来问安生:“你说我这样发落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