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意味深长地看了喻惊云一眼,然后缓缓摇头:“好了许多,但是还需要安生姑娘再多逗留两日,等老婆子我身子好利落了,自然让她回去药庐。”
安生不由就是一愣,老太君前日里话中的意思,便是希望自己离开侯府,如何今日突然改变了主意,又拿腰疾做借口,挽留自己呢?
冷南弦今日却是寸步不让,饶是面对着德高望重的老太君:“安生这些时日里耽搁下不少的功课,怕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晚辈想接安生回去,每日里上午可随晚辈一同入府为老太君看诊。您看如何?”
喻惊云抿抿唇,略带央求地看了老太君一眼。
老太君笑呵呵地道:“总共也就是再留她三两日的功夫而已,冷神医也等不及吗?还是,安生丫头不想再伺候我这个老太婆了?”
“不,不是的。”安生慌忙解释:“我已经荒废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黔驴技穷,希望能多学习一点医术,也好为老太君更好地行针。”
老太君笑着摆摆手:“你的急切心思我明白,所以说我也不多留你,待我腰疾恢复如初,就让惊云送你回夏府。你是惊云从夏府里接出来的,自然也应当将你送回你父母身边才是。”
安生为难地看了冷南弦一眼,她们可以与喻惊云争执,甚至于不择手段,但是在老太君面前放肆不得,这是对于一位长辈的尊重。
更何况,老太君的要求也不过分,只不过是多逗留两日而已。她无奈地应道:“也好,安生便暂且留下。”
老太君眉开眼笑:“真是个体贴的好孩子。冷神医,既然已经来了,便进府吃杯茶再走?”
这话明着是邀请,实际上却是逐客。
冷南弦在见到老太君的第一眼,就知道,今日想要带走安生,怕是不可能了。他低眉道:“不敢打扰老太君清净,晚辈这就告辞了。三日之后,再来接安生回夏府。”
老太君“呵呵”轻笑:“如此我就不再强留了,惊云,你送送冷神医。我与安生先行回府去了,今日还未行针,腰间难受。”
喻惊云眉眼飞扬地看了冷南弦一眼,一摆手:“冷神医,请吧?”
冷南弦看了安生一眼,安生只是会心一笑。
两人目光对视,以往的所有误会尽数冰释,眼波脉脉,蕴藏着三尺春水,所有的心思都在这一凝望之中淋漓尽致。
这些时日里淤积在两人心头的郁闷与烦躁尽数烟消云散,心中豁然开朗,晴空万里,每一个毛孔全都张开,前所未有的酣畅与兴致高昂。
安生与以前一般,俏皮地眨眨眼睛: “师父,您先回去吧,安生过两日便回药庐。”
冷南弦只点点头:“好!”
转身便踏步而去,白衣翩翩,风华炫目。
喻惊云转身,冲淡了面上的得意,已然带了一丝颓丧,望一眼安生,没有说话。
老太君也意味深长地看看安生,再环视四周丢弃了刀剑的侍卫一眼,将手中五福拐杖一点,掷地有声:“一群废物!”
而后当先转身回了侯府,头也不回。
安生不过是略一愣怔,也黯然地转身,情不自禁一声轻叹。
“安生!”
喻惊云在身后叫住了她。
安生足下一顿,并未回头。
“你在怨我?”
“怨?或许谈不上。”
“可是你分明是在有意疏离。”
安生头也不回,只是悠悠地道:“喻世子,你我相处一向随意自在,可谈笑风生,可玩笑调侃,嬉笑怒骂,失了应有的分寸,但是,安生心里一向敬重你,将你当做盖世英雄豪杰,知己好友。
如今,你的心意对于安生而言,已经造成了负担。我觉得面对你的时候,已经不复以往的轻松自在,感到沉重。尤其是在侯府客居的这几日,步步惊心,如履薄冰,令我几乎精疲力尽。
你强留我在侯府,我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面对你,又以怎样的身份自处?你我之间,已经逐渐变得陌生与尴尬,那种熟稔与亲切不复存在。长此以往,我更不知道,将会变成什么模样?相信,这也同样不是你所希望的。”
言罢,再也不愿意逗留,直接回了侯府。只留下喻惊云在原地,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眉头越蹙越紧,却终究是勉强隐忍了,没有发作出来。
二夫人相跟在老太君的身后,进了后宅,终于忍不住问道:“老太君,妾身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老太君幽幽地叹一口气:“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留下安生那个丫头吧?”
二夫人点点头:“先前您与我曾经说起过,并不是很看好惊云与安生,不想让那个丫头继续留在府里,缘何今日竟然主动出面呢?而且多留她两日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