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司出来,秦浅打开车门。
看到车里坐着的男人时,立马“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她紧张地看了一下四周,没有记者,才松了一口气,坐了进去。
“你放心,我在车库就上来了,窗板拉着,不会有人看见的。”翟钧霖低声解释。
在车库?
秦浅下意识地朝程惜望过去。
程惜表示无辜又郁闷,“家主,我……”
“我逼她的。”翟钧霖替她解释,“我说如果她不让我上车,我就去发布会,跟那些人说我是你前夫。”
“然后你的小助理,为了你,然后才妥协的。”
闻言,秦浅简直目瞪口呆地看向程惜,挑眉:这你也信?
程惜表示很为难,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耍起无赖什么也不管不顾?
秦浅很挫败。
“开车吧。”
“晚上一起吃饭个饭?”男人问。
“晚上没空。”秦浅毫不犹豫拒绝。
“那宵夜呢?”
“宵夜不容易消化。”再次拒绝。
“你还好吗?”
秦浅下意识地想再拒绝,话到嘴边儿,才反应过来男人这不是邀约的话。
她转过脸,看向男人。
只见男人拧着眉,同样望着她,一脸的担忧。
秦浅突然明白了过来,男人约她吃饭都是假的,他只是担心她而已。
这一刻,秦浅的心忽然轻轻扯动。
她敛起神情,“我没事。”
“秦浅,你别什么事都放心里一个人憋着。”
“我真的没事。”秦浅别过脸,看向另一侧。
因为怕被人瞧见,车窗板都拉了下来,车内的光线有些昏暗。
翟钧霖看着倔强的秦浅,有些心累的长叹了一声。
那一声叹气,像是拨弄过她的心弦。
抿了抿唇,秦浅缓缓开口,“真的,我都习惯了。”
从池薇,到孟封南,到池玉国,到池倩,到秦舒语,她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全部都从她的生命里离开。
虽然孟封南和池倩还活得好好的,可是在她眼里,和死了没有什么两样。
从前在她无法接受的年龄里,接受了一次次至亲的生离死别后,到现在……似乎已经有些麻木了。
又或许,其实她觉得,对于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的华秀莲来说,去世,不失为一种解脱。
要多大的勇气,和多强的毅力,才能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这个位置上,奉上几十年的青春和苍老岁月?
那一句“我都习惯了”,一笔一划都像是有人拿着针一下一下地扎在了翟钧霖的心上。
究竟要经历多少至亲的离开,才能习惯?
翟钧霖不知道。
他这一生,他父亲翟启丰去世的时候,他还很小,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和感觉。
除开翟启丰,他还没有经历过至亲离开,不知道那种伤,那种痛,究竟会到什么程度……
他张了张嘴,许多安慰的话,在腹部不停地打圈儿,可是一开口,却全都卡在了喉咙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翟钧霖沉默了。
他伸出手,握住了秦浅的手。
温厚的大掌包裹着她冰凉的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这样握了一路。
那温度一路顺着指尖像是暖到秦浅的心里头,她微微动了动指尖,但是没有挣开。
车一路开到“小房子”才停下。
“我晚上和封董事长有约。”秦浅下车前,抽回了手,低声解释了一下。
她抱着一堆文件,打开车,下去,进了“小房子”。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秦浅就地看了好几个文件。
外面车里的翟钧霖在秦浅下车后愣了一秒后,反应过来,她是在跟自己解释,说晚上没空是真没空,和封老先生真有约。
随即,翟钧霖的嘴角立马就咧开了一道弧度。
“翟总?”程惜回头看了一眼还赖在车里的翟钧霖,提醒地唤了一声。
那意思很明显,你见也见了,话说也说了,也该走了。
谁知翟钧霖身体往后一靠,“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
程惜:??
程惜:“……”
她这是招呼他的意思吗?这明明是叫他走的意思!
奈何这男人根本懂不起,非要赖死在这儿。
没有办法,程惜只能关了车门,进了“小房子”。
下车之后,她回头看了车一眼,心中嘀咕,就这死缠烂打法,别说有感觉,就是没有感觉,也给磨出感情来了。
……
雅间。
半个小时后,封安生就来了。
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节哀。”
秦浅笑了笑,站起身,“您请坐。”
“本来出了这样的事,我想着要不改天。没想到……”封安生看向秦浅,眼里露出些赞赏,“你还是坚持赴约。”
他点了点头,甚至欣慰。
“经历了不少事,也该慢慢长大了。”秦浅轻声说,“如果还像小孩子一样,因为伤心难过,就丢下正事不做,就辜负老太太的期望了。”
“你呀!是这一批孩子里,最通透的。”封安生点了点头,评价道。
说好听一点,是通透。
要往难听一点说,就是最寡情的。
谁家没了亲人,不难过的?
他听说了,秦浅当晚就处理了老太太的后事,提上了日程,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第二天没有出门,在池宅给老太太跪了一日。
今天下午就出席了记者招待会,紧接着晚上就来赴了约。
到底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都说女人的心是最软的,何况老太太当初那么护着她,纵着她,哪里会一点都不难过。
只不过作为一个家主应该做的,秦浅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关于上次我在电话里和您谈到的项目,不知道封董事长之后考虑得怎么样?”秦浅也不废话,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是我做的策划案,您可以看一下。”秦浅把准备好的文件递给封安生。
封安生接过,“你倒是准备得周全。”
“跟您谈生意,自然要好好准备一下的。有什么不周到的,您多见谅,多提点。”
“你呀!”封安生抬手,食指虚点了一下秦浅。
打开策划案,发现很合他心意,只是有几处细节,不是很恰当,但是不影响主体。
他没有立马提,而是问秦浅,“这份合作,你给薄家,或者湛家,都比给我们封家带来的利益更多,为什么偏偏选择和我们封家一起合作。”
当初秦浅提的时候,封安生就想过这个带来的利益,思索过假如秦浅和薄家、湛家任意一家合作之后带来的效益又会怎样。
“你别说是因为喻笙。要是湛越这么说我兴许还信,你要这么说,我还真不信。”封安生先抢了话头,“倒不是说你和喻笙的感情,只是单纯的你的为人,公私分明,形容你,极其恰当了。”
那地皮的事儿,封安生也听说过了。
脑子转了个弯儿,也明白的。
说实话,有个男人愿意为了喻笙做到这个程度,他这个爷爷的都是动容的。
只是越是动容,越是心疼那两个孩子。
因为他深刻地明白,喻笙这样的状况,除非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不然这辈子和湛越,就算再多的强求也只是有缘无分。
“封董事长可以想,我觉得有钱就应该大家一起赚。不管是我们池家,还是薄家,或者湛家,包括您们封家,大家一起赚钱,并不等于谁家的钱就少赚了一些。”
听封安生的意思,秦浅明白是对合作没什么异议,只是有些疑惑。
便十分直接地拿出了合同,“兴许,大家一起赚,会赚更多呢?”
说完,带着几分俏皮地朝封安生眨巴眨巴了眼睛。
还像当初那个狡黠的小丫头一样。
这话在封安生脑子里转了两圈儿之后,忽然明了了几分,把刚才他觉得有问题的细节和秦浅说了说,十分愉快地签下了合同。
都说了,既然是赚钱,干嘛不赚?
饭菜很快也上了上来。
“喻笙,最近有和你联系吗?”封安生问。
秦浅点了点头,“您放心,她现在过得挺好。我叫了之前在意大利留学认识的朋友和他妹妹陪着喻笙。”
“刚好喻笙喜欢四处玩儿,有他们当导游,玩儿得也挺开心的。”
其实是担心封吟那边动封喻笙,所以找了信得过的人陪着封喻笙。
虽然看起来是带着她玩儿,其实也算是二十四小时陪护,好有个照应。
毕竟都是女孩子,同吃同住都没问题的。
“那就好。那就好。”封安生点了点头。
知道封安生想封喻笙,只是心疼又害怕自己去打扰又破坏她的心情。
秦浅拿过电脑,点开封喻笙给自己发的邮件,把里面的照片一一翻出来给封安生看。
还整理了一个文件夹,发给了他。
……
两个人其实谈事没有多久,后来聊喻笙的比较多。
看邮件照片费时了一些。
分别,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秦浅把封安生送上了车后,才叫程惜把车开过来。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一抬头,撞入眼帘的事翟钧霖那张坚毅的俊脸。
望着眼前的那人,秦浅吃惊不已,她抬手看了一下手表,确实是三个小时之后,怎么这个男人还在?
秦浅往驾驶座的程惜望过去。
坐在前排的程惜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去开车的时候,他就在的。”
那就是说——这个男人从刚刚她下车,都呆在车里?!
“你呆在这里做什么?”
秦浅望着眼前的男人,有些……复杂的心情,简直无法言语。
“等你。”
男人只说了两个字。
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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