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骂道:“你有甚么不是?却让你跟吃了蜜蜂屎一样,轻狂成那个样子,竟然便学人家舞起刀来?若不是老天保佑,让大家都毫发无伤,我武植还有脸在这世上苟活下去吗?”
西门庆听着,急忙身子一遮,把焦挺那只曾经脱臼的手挡了起来。心中庆幸武大郎是个卖炊饼的,对这伤科一窍不通,若他也是练家子出身,今天他可是非自刎不可了。
武大郎说到伤心处,用力拍起桌子来:“我只说你在外面经受了两年风波,已经可以成年立世了!谁想你枉自做了都头,竟然还脱不了愣头青的本性!青天白日的,就敢动起刀来,你知法犯法,若世人都学起你来,那还了得?”
武松就象被打死了的老虎一样,五体投地地跪在那里,任凭哥哥责骂。
武大郎流着泪,絮絮叨叨地将武松数落了半天,这才道:“你不是说,你对我有什么下情回禀吗?当着今天众位高邻的面,你便把你那下情都说出来,却让大家评个道理!”
武松得了吩咐,这才敢抬起头来,一五一十,将昨天今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不听则已,一听之下,武大郎眼中出火,跳上来抡开手就要打武松,幸亏西门庆和众邻居紧拉着,方才阻止住了。武大郎到了此时,气苦难言,突然嚎啕大哭。
武大郎对门开纸马铺的赵四郎赵仲铭这时说道:“武家二哥,这些人中我是年纪最长的,却忍不住要说两句了!”
武松急忙道:“老人家便如爷父一般,但说无妨!”
赵仲铭便叹气道:“我这糟老头子开着个纸马铺,生意总是清清淡淡的——当然,如果我这生意天天火爆,咱们清河县的人早都死绝了——正因为我这是个冷门生意,我才有那闲时,天天坐在门前,光着眼睛四下里,那紫石街上人来人往,哪一个能逃得过我的眼去?”
咳嗽几声,回过一口气,赵仲铭又道:“武家二哥,那些人说什么西门大官人在紫石街来来往往,全是天昏地暗的话!我糟老头子眼睛还不瞎,西门大官人这般仪仗的昂藏汉子,若在我眼前走来走去我还记不住,那我老头子当真是离死不远了!”
武大郎的右邻开银铺的姚二郎姚文卿、还有王婆水茶坊间壁邻居卖馉飿面食的张公也都作证道:“武家二哥,我们也得分明,西门大官人从来没有踏足过紫石街一步!”
冷酒店的胡正卿原是吏员出身,见事明白,此时略想一想,便恍然道:“武家二哥,你说阳谷县那三人,自称李外传、鲁华、张胜?还有在清河南门跟你搭话者,是那秀才水兴水杨花?好!你且听我把他们的事迹说来,这里众位高邻,都是见证!”
当下将李外传因西门庆被斥责革职、鲁华张胜因欺凌弱小被西门庆赶出清河、水秀才因写恶毒挽联而被西门庆痛打的来由,都说了一遍,最后道:“武家二哥,这些人是恨不过西门大官人,自己又无力报复,所以才蒙蔽了你,想要借刀杀人罢了!我只奇怪一件事,这些人尽是蝇营狗苟之徒,却哪里来的这么深的智量?”
话音未落,楼梯口早已跳出一个人来,大叫道:“我知道!”
此人不来倒也罢了,此人一来,却又惹出了一场泼天大祸!这正是:
楼中才说纠纷止,城外又见干戈生。却不知来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