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荥阳城西,天宝街上最大的一家秦楼楚馆,名为多情阁。
此时,多情阁内一间房中的巨大菱花铜镜前站着一个墨发披散赤足而立,不着寸缕的人。
看着镜子里那张清俊出尘却带着三分从骨子里透出柔弱妩媚的容貌,他轻轻笑了笑。
他的笑容总是很浅,微微勾起薄薄的唇,笑容清淡。
他整个人平静淡然,如一汪清水。却又仿若是个惑人的鬼魅。
一双清亮如黑夜繁星却也让人感觉凉薄到无情的眸子,笑时才会带着些温暖。那种奇异如从冰天雪地化为春意盎然。
所以无论他如何故意做出顾盼生姿的模样也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放荡。
虽然容貌可以画出他想要的样子,但是眼睛这点一直都让他无可奈何。
算了,反正这多情阁里会勾人的好看眸子已经很多。
腕上长年缠着白纱的修长手指抚上自己轻柔的身体,微微低下头。
光滑如玉的白皙皮肤,细长的锁骨,窄窄的腰身,虽然看似有些孱弱却很柔韧。
他不禁感叹,这身子还真是好,不论男女都合适呢。
目光稍稍往下,那里还残留着刚刚欢爱过的痕迹。他静静看着自己的身下,低首微思。
这是从昨晚至今日的第几个了?三个?还是五个?嗯…好像是五个了吧?
陪书生作诗,陪雅客抚琴,陪豪客饮酒,陪出得起价钱的客人一夜春宵,他例来来者不拒。
不过还好,管事的照顾,倒是很少让他接那些脑满肠肥的俗客。
他从来无所谓开心,无所谓欢愉,也无所谓疼痛,所以做什么他都无所谓。
他安静清逸。
他平和淡然
他温润如玉。
他只是多情阁里的一个无情人。
再抬首对上镜中自己的目光。
前些日子,他出城偶遇了一个少年公子,不过一面之缘,那少年公子便追来了多情阁说要替他赎身,接他走。
即使被他拒绝了那公子却还是隔几天便会来看他。
想到那个少年公子,他又轻轻笑了一下,笑意却有些苦涩。
他好像说他是西南王樊无忌的独子樊若白吧?
他是世子殿下啊。
阮莲华想起樊若白清澈欢喜中透着些怜悯的眸子,让他有些萧索的忌惮。
他宁愿看到的都如别人一般,有意淫,有欲望,有鄙夷,有凌虐的眼睛。
因为他的眸子太过清澈无邪,他的人太过单纯善良,像光芒一般炙烤着他阴暗的灵魂,所以他对他竟有些莫名畏惧。
他看着镜中赤裸着的自己喃喃自语:“可是为了这双眼睛么?否则这模样堂堂世子殿下怎能入得眼?”
“哥哥!”门外有一面色黑黄小斯打扮的少年推门走入房中。一眼看到他赤裸的身体脸上便满是难过,眼睛中也倾泻出难以掩藏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