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太坏了,我告诉姑妈去。”孔雨菡娇嗔跺跺脚,转身便往内院走去。
颜家内院,颜孔氏听说儿子得了秋闱的解员,高兴的合不拢嘴。便在此时孔雨菡走了进来,颜孔氏没有女儿,所以对这个侄女十分的宠爱。
“雨菡来啦,找姑妈有事。”
“我……”
孔雨菡张了张嘴,却觉得那话实在说不出口,又卡在了那里。
“有甚事跟姑妈不能讲的,傻丫头。”
颜孔氏看到平时精灵的侄女,突然变的吞吞吐吐,心知她有事找自己。
孔雨菡纠结了一会,感到有些话终究还是要讲的,好在姑妈与自己最为贴心,心里也没什么顾忌。于是她便来到颜孔氏的面前,屈身跪了下去。
“侄女有一事请姑妈作主。”她轻声的说道。
“跟姑妈干啥恁生分,快快起来。”
颜孔氏见侄女突然这般郑重,知她遇到难事了,她一把把其扶起,溺爱的搂在了身边。
“去年,侄女从东平县外祖母家探亲归来,于黑松岭遭遇了山匪,身陷危境,本无生还之机,……”
孔雨菡回忆起当时的恐怖情景,身子不由的颤抖了起来。
“姑妈知晓,姑妈知晓,菡儿莫怕。”
颜孔氏把侄女揽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温声宽慰着。
“便在侄女将遭毒手、失去清白之际,一个少年破门而入,杀了那恶人,把我救出了虎口。”
孔雨菡平息了一下情绪,又缓缓讲述那时的情景。
“年余来,侄女每每午夜梦回,满脑子都是那少年的身影。本以为此身再无相见之日,谁知老天怜我,那日菊园诗会,又让我遇见了他。”
“前些日子爹娘要为我议亲,婚姻大事父母作主本是应该,可侄女实在去不了心中的影子,才随表兄逃到姑妈这儿。如今老天既然又把他送到我跟前,便是天意如此,侄女这些日苦思无计,只得不顾廉耻过来求姑妈成全。”
孔雨菡一口气把话讲完,又起身向姑妈跪下。
“可怜的孩子。”颜孔氏又把侄女搂在了身边,“那少年是甚么人,可知你的心意。”
“那人便是表兄的好友,今科举人,菊花四韵的作者古浩天,至于侄女的心意,他——他未必知晓。”孔雨菡讲到这里倒有些羞涩了。
“你且安心,待姑妈问过你表兄,寻机见上一见再说。”颜孔氏安慰道。
孔雨菡见姑妈应承了下来,登时轻松了下来,但毕竟是年轻的小娘子,亲口谈自己的婚事,不觉又有些不好意思。她红着脸起来,向姑妈辞别,到了门口却又回头,轻说了一句:“那日在菊园,表兄约了那人今晚来家赴宴的。”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这日傍晚,古浩天依约来到了颜家,门房通报之后,便见颜俊卿快步出来迎接。
“浩天兄弟,可是把你给盼来了,今次却是托了你的福,得的个解元,今晚得好好敬你几杯。”颜俊卿老远就说开了。
“哥哥本就才华横溢,这个解元也是你应得的,与我可是没啥关系。”古浩天自然不会接他的话题。
“不说也罢,反正哥哥我心中有数。倒是家母听说我结识了一个少年才俊,想看看,且随我去见见。”
颜俊卿也不纠缠那个话题,拉着古浩天就往内院走去。
颜家甚大,古浩天随着颜俊卿穿廊过院,好一会才到了一处华丽的大堂前,他抬头便看见里头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贵妇,心知便是颜母了,于是便随着颜俊卿进去,恭恭敬敬的行了晚辈之礼。
且说颜孔氏远远便看见儿子带着一个英俊的小朗君进来,但见其龙行虎步尽显阳刚之气,举止从容又带雅儒之风,心里暗暗称赞,端的是一个奇男子,难怪侄女念念不忘。
颜孔氏请古浩天坐下,上了茶水,便有意无意的问了一些事,三人述话了一会,颜孔氏对古浩天便有了大致的了解。郓城人氏,年十二岁,文武兼学,本次乡试第三名举人。而且听儿子所讲,原本应该是解元的,只是年纪过轻才降为第三。不过以她孔家女儿的见识来判断,此子却是有真才实学的,点为解元也不奇怪。唯一遗憾的是其为商家子弟,与孔家的门第似有一些不相称。
大约坐了一刻多钟,便有丫鬟进来禀报,说外头宴席已经备好,古浩天便随颜俊卿站起告辞。颜孔氏起身,亲自送到了门口,期间又与古浩天闲话了几句,末了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小郎君恁地出色,家里可曾婚配。”
“小子一事无成,怎敢谈婚配。”
古浩天见其问突兀,心里讶了一下,却也没有多想,便和颜俊卿出去了。
大堂之中,屏风之后,就在古浩天和颜俊卿出门之际,便闪出一道俏丽的倩影来,只见她的目光痴痴的追随着那个背影,脸儿红的如秋日的落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