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带着人远远观望一会儿,有些疑惑,更多却是欣慰。主子动作虽不十分娴熟,但规矩却是一分不错的。可见这位平日也不是不会,而是尽皆躲懒了去。这些本该由后院主子****里服侍之事,这位,却是进门近三年,才好不容易做足了全套。
不过这时候开始用些心,总好过老是叫人操心来得强。至少殿下心里,也更记得主子的好,多顾念些主子母子才是。
“殿下,路上小心些。妾等着您回来用饭。”女子声音温婉,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意味。
宗政霖本已跨出的步子骤然停顿。回眸瞟她一眼,但见那女人甩着帕子,规规矩矩敛了眉目,屈膝行礼,十足得体。那姿态,跟他后院别的女人一般无二。
这么小意迎合,曲意讨好,也难为她装模作样,学了六七分相像。
“娇娇。”六殿下回身扶了她起身,剑眉一挑,宗政霖闲闲调侃,“玩得够了,便自去歇着。没得累了又吵着叫本殿与你揉捏。便是要仿效那些个守规矩的,最后那句,却是不该出口。”说完轻笑两声,神情愉悦,带着面色古怪的卫甄出了院门。
慕夕瑶瞠目结舌呆愣片刻,转瞬便露了原形。嘴里叫嚷着“小气吧啦,坏心眼儿”,连连跳脚,朝着宗政霖背影龇牙咧嘴。最是恼怒,却是他明明知晓她存心讨好,竟然心安理得受了她服侍,最后却叫她白忙活一场!居然还一脸受用,取笑于她!
最后一句怎么了?催他回来用饭,不正是那些女人留人时惯用手段?难道没人这么干过?
“嬷嬷,妾进门前,殿下那些个侍妾,莫不是没人如妾这般争宠?”
赵嬷嬷神情极不自在。跟前毫无规矩、言辞不当的瑶主子,哪里还有方才半分贤良淑德?如今看来,竟都是装出来与殿下做戏?这简直是,哎,就不该对主子抱着期待。
“主子,您进门前,殿下鲜少踏足后院,更无争宠一说。”那时候殿下于女色极其冷淡,连后院主子送个汤水,也是要挨罚的。如今倒是有个顶顶得宠的,放在了心上,可却是后院里最没世家贵女风仪之人。这恩爱,也不知是何道理……
赵嬷嬷正待与她好好说说殿下之前如何,却见瑶主子自顾自嘀咕着,一脸凝重,自个儿回了屋。那神情,分明没将她方才之言听进耳中……
这,也不知如何说好。这位对殿下,远不及殿下对她之用心。
接下来两日,宗政霖听得最多,便是“殿下,瑶主子送了汤水。”“殿下,瑶主子说外间落雪,叫属下给您送了新做的狐裘。”“殿下,瑶主子……”
第五佾朝捧着茶盏,眼中俱是了然。那位,如今是想方设法都要出得府去。也难怪这两日点心茶水更是可口。若非此事关系重大,他也暗中花了心思,倒是可以安心享用了这等优待。
回了主屋,宗政霖板着脸,逮了慕夕瑶近前说话。两人一站一座,六殿下难得拿出夫主威仪,神色严肃。
慕夕瑶一身袄裙,粉嫩嫩娇滴滴,打扮得花儿似的立他跟前,扣着手指贝齿轻咬,那模样,娇俏妖娆,竟让宗政霖还未发火,心就软了半截。不着痕迹扫她两眼,六殿下正了仪容,开始问话。
“胡闹够了,嗯?”处理政务,满桌子摆放,俱是她送来吃食差点,连花卉都足足凑了个“三阳开泰”,言说是为讨个好兆头来着。这可恶女人,明知他不会当着旁人落她脸面,接连肆无忌惮,越发不像话。
“便是不应了你,还打算闹僵下去不成?”再这么寻衅,宗政霖不吝收拾了人去。
仔细打量他脸色,慕夕瑶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勾勾他袖摆,眸子里满满都是期待。“殿下,您允了妾去书院了不曾?”
宗政霖眸子一眯,凝视她许久。
慕夕瑶顶着他冷脸,毫不知羞爬上宗政霖膝头,自个儿坐得稳当。仰着脑袋与他对视,一双眸子欲说还休,面上有着渴盼,亦带了倔强。小模样有些可怜,像是受了欺负却不敢吭声。
两人呼吸相闻,鼻尖几乎碰到一处。眼见她瘪了小嘴儿,眸子蒙上层雾气,宗政霖眉心跳了跳。
片刻过后,终是伸手护了她腰肢。“怎就如此闹腾得慌!”这小混账东西,拿捏起他来,倒是从不手软。
话虽不好听,慕夕瑶却忽的欢呼起来。乳燕投怀,百般示好。
宗政霖低头,果见她自以为隐秘,眸子里狡黠一闪而逝。
年初五用过早饭,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慕夕瑶便催着墨兰取来新做的小袄,又仔细点了妆容,直至觉着合了她心意,才叫了桂嬷嬷和青芽抱了两个小的到跟前,挨个儿查看一番。见她儿子被照顾得妥贴,十分大方,接着年节喜庆,除开刚给过的红包,又派了回赏钱。喜得屋里人俱是笑足颜开,和乐融融。
待得众人打点妥当,便只等着六殿下看了文书,早些过来,好带着她与两个小的往慕府走上一趟。